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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挂着中正步枪当拐杖,左腿缠着的绷带还渗着血,站在一张铺在弹药箱上的城防图前。他嗓子哑得厉害,但每个字都砸得地面邦邦响。
“诸位,报个数。”他目光扫过在场的团级以上军官,“咱们自己人,第一师,算上轻伤员,能打的还有七千三。第二师,八千挂零。第三师情况最好,刚满一万。”
他手指点了点地图上几个区域:“突击团,李毅那边,折了百来个弟兄,还有一千八。工兵团、炮兵团、防空团,基本满员,家伙事儿也都还在。”
“友军方面,”周海顿了顿,语气复杂,“教导总队、八八师、八七师那些成建制的,拢共撤进来大概五千多人。建制打散的更多,东一团西一伙,加起来得有小两万,现在都分散在城里各处院子、街垒,死撑着。”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直沉默的崔寒锋:“指挥官,咱们现在手里能直接指挥的兵,满打满算三万出头。加上那些还能联系上的友军,总兵力差不多五万五到六万。”
这个数字,让崔寒锋松了口气。比预想的要好。
“鬼子那边,”他声音更沉了,“咱们前面没白打。第六师团,谷寿夫那老鬼子,在金山卫、松江,还有这紫金山下,少说被他扔下了六七千具尸体!现在能动的,撑死一万五。”
“第九师团,光华门、通济门碰得头破血流,伤亡不下四千,现在估计还有一万六。”
“第十六师团,雨花台、紫金山北边也没讨到好,折了三千多,剩下一万七左右。”
“第一一四师团,在孝陵卫被咱们揍得最惨,伤亡超过五千,现在能有一万就不错了。”
他用手在图上鬼子的几个主要进攻方向上重重划了一圈:“扣掉伤亡,鬼子围攻金陵的部队,加起来至少还有五万多人!这还不算他们的技术兵种和海军那边可能上岸的陆战队!”
五万对五万到六万。
人数上似乎差距不大。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账不是这么算的。
鬼子是进攻方,掌握主动权,炮火、飞机(虽然被防空团压制,但仍有威胁)依旧占优。而且他们是建制完整的生力军轮番进攻。
而守军这边,连续血战,人困马乏,弹药补给消耗巨大,伤员众多,还要分散兵力守住偌大一个金陵城。
“也就是说,”崔寒锋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咱们要以疲惫之师,对抗数量相当、装备占优、士气正旺的鬼子精锐。”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怕个鸟!”李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灯晃了晃,“城里街巷复杂,咱们熟悉!他们的大炮坦克进了城,就是废铁一堆!正好跟他们玩捉迷藏,玩死他们!”
“李团长说得对。”第三师师长赵天佑沉声道,“巷战,是我们的机会。把每一栋楼,每一条街,都变成鬼子的坟场!”
崔寒锋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周师长分析得没错。形势严峻,但还没到绝路。”
他手指点向城中几个核心区域:“命令!”
“第一师,负责城北鼓楼、中央大学一带,利用那些坚固校舍和楼房,建立核心防御区。收拢附近的溃兵,统一指挥!”
“第二师,控制新街口、夫子庙周边商业区,那里街道复杂,店铺林立,适合打游击!”
“第三师,坚守太平南路、中华路沿线,这里是通往城中心的要道,必须像钉子一样钉死!”
“突击团,作为总预备队,同时派出小分队,主动出击,骚扰、偷袭鬼子集结地和指挥部!”
“工兵团,继续加固各处街垒,设置诡雷、陷阱!把城里给我变成迷宫!”
“炮兵团,分散配置,找准机会,给老子狠揍鬼子的步兵集群!”
“防空团,注意隐蔽,优先保护炮兵和指挥所!”
他目光扫过众人:“各部队以连排为单位,灵活作战。不要计较一街一地的得失,我们的目标是——用这座城,把鬼子的血放干!”
“是!”众将轰然应诺。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所有能动的战士都被动员起来,修筑工事。
与此同时,新编一团在城内的作用愈发凸显。他们维持着基本秩序,不断收拢着那些被打散、失去指挥的士兵,给他们分发所剩不多的弹药和食物,将他们引导至最近的成建制守军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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