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踮起脚尖,伸手去帮他整理那有些歪斜的狗皮帽子,又把棉衣最上面的那颗铜扣解开,仔细地替他重新扣紧,将领子竖起来,尽量遮住脖颈。我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他下颌的皮肤,冰凉一片。
“风大,扣紧些,别灌了风着凉。
他身体微微僵着,没有动,任由我的手指在他领口处动作。他的目光垂着,落在我因为踮脚而微微晃动的发顶上,眼神里有某种极淡的、近乎困惑的东西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就在我刚刚替他扣好扣子,手指尚未完全离开他衣领的刹那——
“呜——!!!!”
一声极其尖锐、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汽笛声,毫无预兆地从月台的另一侧、与我们等待的列车相反的方向,猛然炸响!
那声音如此突兀、如此猛烈,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刺耳震颤,瞬间压过了月台上所有的嘈杂。我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手指也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领。
与此同时,一股比月台上寒冷十倍不止的、仿佛带着远方雪原凛冽气息的强风,随着那列突然启动的列车的加速,如同无形的冰潮,从月台那一端汹涌扑来,席卷而过!
风猛地灌进我的眼睛,激出生理性的泪水。我眯着眼,下意识地朝那列突然发出怒吼、开始缓缓移动的火车望去。
那是一列南下的火车,车头喷出浓黑的烟柱,与我们即将登上的西行列车背向而驰。在它加速带起的狂风和漫天飞舞的煤灰烟尘中,靠近车尾的一节车厢,一扇半开的车窗后,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服的侧影,如同惊鸿一瞥,倏地掠过我的视线。
距离太远,噪音太大,烟尘迷眼,根本看不清任何细节。那只是一个瞬息即逝的、在移动背景下更加难以捕捉的残像。
可就在那一瞥之中,不知为何,我的心口像是被那冰冷的车风狠狠撞了一下,莫名地、毫无缘由地骤然一缩。
而站在我面前的张麒麟,反应则更为直接。
在那声狂暴汽笛响起的瞬间,他原本平静垂落的眼睫陡然掀起!不是寻常人受惊的闪躲,而是一种猛兽被意外惊扰、瞬间绷紧全部神经的凌厉。他的目光如电,倏地射向汽笛传来的方向,精准地锁定了那列开始移动的南下火车。
紧接着,当那股混杂着远方寒意的强风扑面而来时,他的鼻翼几不可察地、极其快速地翕动了两下。那不是简单的呼吸,更像是在狂乱的气流中,捕捉、分辨某种极其细微的特定气息。
然后,他的眉头,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幅度,蹙紧了。
几乎就在我因为心口莫名抽紧而失神的同一时刻,一直沉默如石的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动了!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格挡,不是防御,而是一把抓住了我正在为他整理衣领、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
他的力道极大,五指如同铁箍,攥得我腕骨生疼。但更让我震惊的,是他抓住我手腕的同时,另一只手竟闪电般抬起,不由分说地捂住了我的嘴,将我下意识因为惊吓和疼痛而要逸出的惊呼,牢牢堵了回去!
“唔……!” 我惊骇地瞪大眼睛,透过瞬间涌上的生理性泪雾,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脸色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异常冷白。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却翻滚着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剧烈的情绪是惊疑,是锐利如刀的审视,更深处,似乎还压着一丝……冰冷的、近乎本能的戒备与警告?
他的目光死死锁着那列已经加速、逐渐远离的南下火车,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捂住我嘴的手掌温暖干燥,却带着不容反抗的绝对力量。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完全弄懵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远处的火车,而是因为他此刻异常的反应。他想干什么?那列火车有什么问题?
时间仿佛被拉长。月台上,南下列车的轰鸣和带起的风声逐渐减弱,而西行列车的发车铃,却在此刻尖锐地响了起来,催促着旅客上车。
就在这嘈杂与寂静、远去与即将启程的诡异交界处,我听见张麒麟的声音,极低、极沉,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胸腔深处直接震响在我的耳边。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近乎笃定的寒意:
“别回头。”
他顿了顿,捂着我嘴的手力道微微放松,但另一只攥着我手腕的手却更紧了些,他的目光终于从远去的列车尾迹上收回,深深看进我困惑而惊惶的眼睛里,一字一句,清晰得令人心头发冷:
“那个人……在流血。”
同一时刻,南下列车,靠窗的硬座车厢。
陈皮直接捏碎了手中那支早已干枯的蓝桉花枝。
脆弱的枝桠在他骤然收紧的指间发出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碎裂声,化为几段和零星的碎屑,落在他沾满车窗外扑入的煤灰的裤子上。尖锐的断口刺破了他虎口处早已结痂又裂开数次、粗糙不堪的皮肤,沁出几颗细小却鲜艳的血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盗墓我的四爷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盗墓我的四爷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