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过后的程家峁,一片疮痍。后山被硬生生剥去了一层皮,原本覆盖着草木的山坡,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岩壁,狰狞地裸露在阳光下;曾经肥沃的田地、整齐的果园,都变成了厚厚的泥浆与碎石混杂的废墟,再也看不出往日的模样。
考虑到程家峁地处偏僻,山体经此劫难后地质结构变得不稳定,后续仍有滑坡风险,重建的意义不大。政府经过研究,决定在北山镇规划一片安置区,为受灾村民盖房,让大家搬出大山,开始新的生活。而这个安置工程,经过程浩南的推荐和政府的考察,最终交给了程富来做 —— 他的建筑公司有丰富的施工经验,更重要的是,他是程家峁人,对乡亲们的需求更了解,也更有责任心。
程富接到这个任务时,眼眶泛红。他知道,这不仅是一个工程,更是为乡亲们重建家园的责任。他立刻调集公司所有人力物力,全身心投入到安置区的建设中,发誓要给乡亲们盖最结实、最舒适的房子。
大部分村民都选择了搬迁。他们有的在县城或北山镇买了房,有的等着安置区的新房完工,暂时租住在镇上。曾经热闹的程家峁,渐渐冷清下来,只剩下二十来户人家,都集中在仙人岩附近 —— 这里是近年新建的片区,地势较高,又有山体阻挡,在泥石流中侥幸保全,成了程家峁仅存的 “新村”。
叶桃婶站在自家门前,望着不远处被泥浆掩埋的老房子旧址,感慨万千:“当初盖房的时候,炎火劝我选仙人岩这边,说这里地势稳、气场顺,能避灾祸。我还犹豫了好久,现在想想,真是多亏了听了他的话,不然这次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旁边几位村民也纷纷附和:“是啊,炎火兄弟的眼光就是准!要不是住在这里,我们也难逃一劫。”
“当初炎火劝我到这里建房开民宿,我还生了几天气,不是老婆的坚持是不会把房子建这里的,现在想起来真是要感谢炎火啊!不但保住了家,我们也不依靠田地过日子,只要炎火在这里,我们这里就有生意可做,就有饭吃。”程庆说着,都激动得落泪了。
这场突发的泥石流,夺走了六十多位村民的生命。三阿婆、程见秋这些和蔼可亲的老人,再也没能醒来;老实巴交的程标,也永远地离开了,丢下了游手好闲的儿子程宝山。程宝山没了家,天天在镇里晃荡,跟着一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在临时安置点等着政府救济,依旧改不了好吃懒做的性子。
镇医院里,住满了程家峁的伤员。轻伤的村民在这里接受简单治疗,互相安慰;伤势严重的,则被紧急送往县医院抢救。程炎火和梅冬香几乎天天都往医院跑,给伤员送吃的、送用的,遇到情绪低落的乡亲,还会耐心开导,用自己的方式给大家带去温暖。
安顿好伤员和乡亲们后,程炎火独自一人回到了程家峁。他站在仙人岩上,俯瞰着这片残破却又透着生机的土地,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程家峁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模样了,以后大概就是眼前这般规模,仙人岩片区将成为程家峁新的核心。
他仔细观察着村里的风水格局,发现一场泥石流,竟让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月亮丘是村里的制高点,相对偏僻;如今,山下的村庄被泥石流填平,山溪也被抬高了不少,溪水可以直接引到月亮丘附近,原本陡峭的地势,也变得平缓开阔起来,成了一片宜居的平地。
“真是世事无常,风水轮转。” 程炎火轻声感叹。他沿着新形成的平缓地带慢慢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水库东头的山坞 —— 那个曾经被称为 “冰火两重天” 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他暗暗称奇。曾经荒凉的西首山上,已经冒出了成片的新绿,草木渐渐葱郁起来,过去的贫瘠与萧瑟,正被蓬勃的生机一点点掩盖。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这里的气场变得平和温润,曾经那股让人刺骨的阴寒之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炎火拿出罗盘,在山坞里转了一圈。罗盘指针稳定,气场流畅,曾经 “冰火交织” 的冲突格局,如今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 “藏风聚气、山水相济” 的完美格局。这里背山面水,前有水库滋养,后有青山护佑,草木繁茂,气场纯净,真正成了一块十全十美的风水宝地。
“天道自有轮回,风水亦会自正。” 程炎火心中了然。但他哪里知道自己父亲的头骨已经正好被程荣、程华偷埋在了这里。
当初程荣、程华的阴狠行径,本想借凶地加害于他,却没想到一场泥石流,不仅冲刷了村庄的罪孽与恩怨,也重塑了这里的风水格局。那处曾经引发无数风波的凶地,如今洗尽戾气,成了真正的福泽之地,一场阴谋反而成全了程炎火。
他想起父母的尸骨,虽然被泥石流冲走,再也找不回来,但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父亲在梦中说要去省城赴任定居,大概就是预示着,他们的魂魄已经远离了这片纷争之地,去往了安宁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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