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深处,姜嫣独自坐在她常去的那片临水亭台边,手中紧紧攥着那卷标记了秘密通道的古老画卷。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却毫无欣赏之意,只有一片沉凝的决绝与焦虑。
不能再等了。
姜玖施加在她身上的禁锢,并未直接封印她的修为,灵力依旧能在体内流转。但这看似“自由”的背后,隐藏着更精妙也更可怕的监控——一旦她动用超过某个限度的灵力,或者尝试施展某些特定类型的法术,尤其是传讯、破禁、大规模挪移等。
无论她身处燕山何处,甚至可能更远,姜玖都能立刻感知到。这是他在多次“亲密”接触中,悄无声息烙印下的灵魂印记与灵力感应网,如同无形的锁链,一端系着她的灵枢,另一端牢牢握在他掌心。
在与姜玖朝夕相对的这些日子里,姜嫣早已通过无数次细微的试探,摸清了这个禁锢的大致界限。她像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力的波动,不敢有丝毫逾越。
而姜玖此次前往青州,归期未定,这无疑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画卷上标示的那条通往禹州方向的隐秘通道,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吸引着她。
然而,最大的难题依旧是那个禁锢。即便成功穿过通道,逃出冀州,只要这烙印还在,姜玖就能像最精准的猎犬般追踪而至。她必须先设法联系上师父慕冉,只有师父那等修为,或许才有办法解开或暂时屏蔽这烦人的感应。可是,传音……同样会触发警报。
上次在溪边传音被强行中断的恐怖经历犹在眼前,她不确定若再次尝试,是先等来师父的救援,还是暴怒的姜玖撕裂空间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但上次师父显然已经有所感应,或许……师父正在寻找她?这给了她一丝渺茫的希望。
必须先逃出燕山,找到一个相对安全、或许能干扰这种感应的距离或环境,再冒险联系师父。这是她反复推演后,认为风险相对最小的计划。
“皇姐,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姜嫣心中一惊,面上却迅速恢复了平静,转头看去,只见八皇子姜理不知何时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亭边,手里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亲近。
看着弟弟那依旧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笑脸,姜嫣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与怜惜。若可能,她真希望小理能永远这样,不必卷入任何阴谋与痛苦,不必面对那些龌龊与不堪。
姜理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石凳上,献宝似的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造型精巧、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点心:“皇姐,快尝尝!这是我母妃亲手做的荷花酥和杏仁酪,可不是我做的哦!”
他特意强调,还眨了眨眼,似乎对自己之前的“厨艺事故”心有余悸,又带着点小得意,仿佛能弄到海柔亲手做的点心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姜嫣看着那诱人的点心,又看了看姜理那双满是期待、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略微松了松,但警惕并未完全放下。
她犹豫了一下。
姜理见她迟疑,小嘴立刻撅了起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哼!皇姐这是不信任我!我都说了不是我做的!我母妃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三哥以前也夸过的!”
被他这副模样逗得有些想笑,姜嫣心中的防备又卸下几分,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拿起一块荷花酥,轻轻咬了一口。酥皮入口即化,内馅清甜不腻,带着荷叶的清香,果然是海柔的手艺。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很好吃,谢谢小理。”
姜理这才满意地笑了,但笑容很快又收敛起来,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表情是少有的认真:“皇姐,你老实告诉我……三哥他,是不是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很坏很坏的事情?”
姜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拿着点心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轻松:“怎么会呢?小理,你别瞎想。你三哥……他对我很好。”
“皇姐!” 姜理却少有地坚持,他皱着小眉头,眼神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敏锐与担忧,“你别骗我了!我告诉你,我可不傻!我聪明着呢!虽然我平时是有点……嗯,不太着调,爱玩爱闹,但是!”
他挺了挺胸脯,“该看出来的,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们最近……很奇怪。三哥看你的眼神,你躲着三哥的样子,还有……还有你们总是瞒着我说话,我都感觉得到!”
他抓住姜嫣的手,那双总是盛满欢乐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真诚与急切:“皇姐,我也是你的弟弟啊!虽然我没三哥那么厉害,没七哥那么细心,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事,受了什么委屈,能不能也告诉我?我……我虽然可能帮不上大忙,但我会尽全力帮你的!我真的可以!”
这番恳切的话语,如同暖流,猝不及防地冲破了姜嫣心中筑起的冰墙。她看着弟弟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切与维护,鼻尖一酸,多日来的委屈、恐惧、孤独与无助,几乎要决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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