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的那天,我是被鸡舍的聒噪吵醒的。
砖房的木窗棂上还凝着水珠,风裹着一股潮湿的草木气钻进来。我扒着窗框往外望,铅灰色的云层裂了道口子,漏出一小片淡蓝色的天,是雨季里难得的晴天。黑豹卧在柴堆旁,两只小猫——煤球和墨点,正踩着它的尾巴打闹,毛茸茸的一团滚来滚去,看得我心里那点被雨季泡得发潮的沉闷,忽然就散了。
十二月中旬的荒岛,雨季已经赖了多半个月。每天睁开眼就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檐角的水线挂成帘,砖房里的空气潮得能拧出水。我的日常被压缩成了几个固定的动作:喂鸡,撒一把混合饲料,看着那群野鸡扑腾着抢食,收鸡蛋;然后去库房割鲸油,给灯塔的油灯添满油,雨季就让它一直着着,确保夜里那点光还能穿透雾霭;回来的路上顺手给黑豹和两只小猫扔几块鲸肉干。最后一件事,是在墙上刻日期,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像一道又一道的枷锁,把我困在这单调的雨季里。
今天,我拿着凿子,像往常一样刻了一个日期点。
刻完的那一刻,心里忽然痒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拱动,好不容易有个晴天,干点什么好呢?钓鱼?套兔?都没啥意思。憋了半个月的闲劲儿,总得找个出口。我在砖房里踱来踱去,目光扫过墙角陶罐里的金沙。
雨季里百无聊赖的时候,我总喜欢把它搬出来,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金子在油灯下泛着暖光,心里会生出点荒谬的踏实感。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黄金不能换粮食,不能换淡水,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让我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见过繁华的人。
可今天,看着那些金砂,我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把这些金子熔了,铸个锅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用黏土做了个类似平时家里做饭的圆铁锅模具,内壁刷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
然后去库房抱了一筐木炭,来到炼铁炉,生火,转风箱,炼铁炉的炉膛里很快腾起了橘红色的火焰。我把装金沙的坩埚装进炉膛,看着那些明晃晃的金子在高温下慢慢变软,融化,变成一汪浓稠的、像蜂蜜一样的金水。火苗舔舐着炉膛,热浪扑面而来,烤得我脸颊发烫。煤球和墨点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蹲在远处的草地上,歪着脑袋看我。黑豹则安静地卧在我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
熔金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炉膛里的金砂彻底化成了一汪金水,泛着耀眼的光泽。我屏住呼吸,用特制的木头夹子小心翼翼地把坩埚里的金水,缓缓倒进模具里。金水顺着模具的纹路流淌,填满了每一个角落,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风从树梢间吹过,带着点凉意,吹散了身上的热气。
等到日头偏西的时候,我才敢动手拆开模具。
黏土碎开的那一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口不大不小的黄金锅,锅身圆润,锅底被我特意做得厚实了些,刚好能稳稳地架在我平时用的小陶盆上。阳光落在锅身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不是那种刺眼的亮,而是一种温润的、沉甸甸的暖。我把它捧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十足,却又不至于太过笨重。锅里的草木灰被我擦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金子本身的纹路,细腻得像绸缎。
“成了。”我喃喃自语,心里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
我抱着黄金锅冲进砖房,开始翻箱倒柜地准备食材。既然铸了金锅,那今天的晚饭,必须得是火锅。
小陶盆被我从灶台上搬了下来,里面塞满了烧得通红的木炭。黄金锅往陶盆上一放,不大不小,严丝合缝。我蹲在地上,看着木炭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心里的期待一点点被点燃。
先做锅底。野葱洗得干干净净,切成碎末;一大块雪白的鲸油,放进锅里,遇热就化成了清亮的油。我把野葱碎扔进油里,滋啦一声,香味瞬间就飘了出来。砖房里的空气原本带着点潮湿的霉味,此刻被这股香味一冲,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我又翻出调料罐。盐、椰糖、蚝油、味精。我把这些调料一股脑地倒进锅里,用木勺慢慢搅动,海盐的咸鲜、鲸油的香、野葱的辛、蚝油的鲜、椰糖的甜,混在一起,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砖房。
煤球和墨点早就被香味勾得坐不住了,蹲在我的脚边,喵喵地叫着,小爪子不停地扒拉着我的裤腿。黑豹也站了起来,围着灶台转了一圈,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我笑着扔给它们两条腌鲸肉,看着它们叼着肉跑到门口大快朵颐,这才继续摆弄我的食材。
食材被我码得整整齐齐,摆了满满一桌子。腌鲸肉切成薄片,肉色深红,肌理分明,看着就有嚼劲;生蚝干和鲍鱼干、海带干、酸菜、野苋菜干、木薯片、还有野鸡蛋,蛋壳上带着褐色的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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