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三十三年,京中第一场雪落得比往年都早。
公主府西厢的窗棂“吱呀”一声被推开,探出半张覆了狐毛的少女脸。
“额娘,我弓弦又断了。”
声音脆亮,却带着十四岁女孩儿特有的懊恼。
小燕子正伏案给尔泰写家书,闻言搁笔,抬眼瞧见女儿掌心那道新勒出的血痕。
“让额娘瞧瞧。”
她招手,璟曦却反手把弓背到身后,脊背笔直,像一株初长成的白桦。
“不用,我自己能换弦。”
小燕子愣了愣——那副小小的肩膀,不知何时已有了少年人的棱角。
换弦、调弓、上蜡,一整套动作,璟曦做得行云流水。
小燕子倚在廊柱旁,忽然想起十年前,自己也是这般年纪,在乾清门外第一次拉开皇阿玛御赐的雕弓。
那时有尔泰在身后护着;如今,护着璟曦的,只剩她自己。
“璟曦。”
“嗯?”
“想不想随额娘去北境?”
少女猛地抬头,眸子里映出雪色,亮得惊人。
“去多久?”
“待到你能一箭射落鸿雁,咱们就回。”
璟曦抿唇,半晌,郑重点头:“好。”
三日后,卯时未至,公主府侧门轻启。
母女二人俱做男子打扮,玄狐大氅掩了半张脸,只露两双相似的杏眼。
老赵把两匹西域良马拉到阶下,哽咽着递上一只鎏金小匣。
“殿下,这是驸马爷去年托人带回的——”
匣内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玉燕,翼下新刻一行小字:
“予吾女璟曦,纵有万里风雪,亦当展翅。”
小燕子指腹摩挲那行字,良久,把玉燕系在璟曦蹀躞带上。
“收好,这是你阿玛给你的第一把刀。”
北境的风像刀子,卷着雪粒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驻地篝火旁,老兵们围着新来的“小校”起哄。
“璟哥儿,敢不敢与我比箭?”
璟曦不言,解弓、搭箭、拉弦——
“咻!”
一百二十步外,火把上的火苗被箭风掐灭,箭矢没入黑暗,只剩尾羽轻颤。
人群瞬间安静。
半晌,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好!”
雪末飞扬,篝火噼啪,少年人的背脊在寒夜里挺成一道孤峭的岭。
四月后,雁回关外。
敌军夜袭,火把连绵如龙。
小燕子披甲登城,回头却见璟曦已挽弓立于垛口侧,箭囊空了一半。
“额娘,左二垛,敌旗。”
声音冷静得不像十四岁的女孩儿。
小燕子眯眼,弯弓如满月——
母女两支箭同时离弦,一上一下,贯旗杆、裂布帛,敌旗“哗”地坠入深壕。
城上城下,欢呼与鼓声爆开。
那一瞬,小燕子忽然听见时光“咔嚓”一声——
那个在怀里咿呀学语的小肉团,已能与她并肩守一城。
归京那日,春和景明。
公主府门前,尔泰早朝服未褪,立在阶下笑望她们。
璟曦下马,步履带风,走到父亲跟前,单膝及地,抱拳——
“副都统福尔泰之女福璟曦,奉命归巢。”
尔泰愣住,眼眶倏地红了。
小燕子在旁轻笑,抬手揉了揉女儿已及肩的发辫。
“长大了,知道给自己封官了。”
夜里,内室。
璟曦趴在榻上,由着额娘给她褪下战袍。
肩背处,一道新添的刀疤横在肌肤间,像雪地里裂开的春河。
小燕子指尖蘸了药膏,轻轻抚过。
“疼不疼?”
“疼。”
少女侧过脸,眸子却亮,“可疼才记得住——记得自己是谁,记得为何执弓。”
小燕子怔然,忽伸手把女儿搂进怀里,像搂住一只初生的雏鹰。
窗外,新栽的石榴树已冒出米粒大的芽苞。
风一过,叶影摇晃,在母女交叠的肩背上,拓下一枚枚小小的掌印——
那是成长,悄悄盖下的章。
此后几日,京城各府邸宴请不断,皆是想一睹福家少女风采。一日,在一场王公贵族的宴会上,一位年轻的贝勒爷对璟曦发起挑衅,提出要与她比骑射。璟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欣然应战。
赛场之上,璟曦骑术精湛,骏马如飞,箭无虚发,将贝勒爷远远甩在身后。贝勒爷恼羞成怒,竟暗中使坏,在璟曦的马前设下陷阱。骏马受惊,将璟曦甩落。
就在众人以为璟曦要受伤时,她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地。接着,她重新上马,调整状态,再次开弓,十箭连中靶心。众人皆惊叹不已,贝勒爷则灰溜溜地离开了。
回到公主府,尔泰和小燕子心疼地看着女儿。璟曦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这点小伎俩,还伤不到我。以后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福璟曦可不是好惹的。”说罢,她又拿起了自己的弓,开始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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