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把手机从感应托盘上拿下来，屏幕还亮着。系统界面停留在“研发资源配置清单”页面，八类设备名称整齐排列，每一条后面都标注了预估价格和采购周期。她没关页面，直接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
她在纸上写下“场地、设备、人才”三个词，然后在下面画了一条横线，写上“预算缺口：2300万”。笔尖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首期投入需在四十五天内完成。
她起身走向会议室，走廊灯光打在她脸上，没有停顿。推开门时行政主管已经等在里面，财务人员也刚坐下。她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打开投影，将系统生成的设备清单投到白板上。
“这八项是第一批必须到位的。”她说，“抗震实验台、压电纤维合成仪、微型气候模拟舱优先级最高。三项进口组件要单独列项，我已联系三家供应商，今天必须拿到报价单。”
行政主管点头记录。财务人员翻看初步核算表，眉头微皱。“苏总，按这个配置，基础设备总价是预算的180%。如果加上定制费用和运输成本，可能接近两倍。”
“我知道。”她说，“先不管超多少，先把所有费用明细做出来。我要三套选址方案，三天内提交。重点考虑电力负荷、运输通道和安全等级。”
会议结束，她回到办公室，打开财务系统调出最新季度报表。账户余额显示在左侧，右侧是星骸科技各项目支出分布图。她把研发预估支出拉进对比栏，两条曲线立刻分开。现有流动资金能支撑当前运营七个月，但如果扣除这笔投入，只剩四个半月。
她打印了报表，在几个数字旁画红圈。正准备归档时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是陈舟。
他进门时手里拿着平板，看到桌上的文件，脚步慢了下来。“你已经算过了？”他问。
她点头，示意他坐。
陈舟放下平板，声音低了些：“德国那家仪器商刚确认收到五百万预付款。财务部发了预警邮件，这笔钱是从衍生品回款里划的。”
她没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我不是反对采购。”他说，“问题是后续还有材料费、专家薪酬、实验室改造。林教授那边还没提团队预算，但按行业标准，光人力每月就得两百万起步。”
他打开趋势图：“照现在这个节奏，流动资金六个月见底。我们不是没有收入，但衍生业务还在爬坡期，平台维护也需要持续投入。投资人已经开始问现金流的事。”
她抬头看向窗外。城市灯火连成一片，远处有高架桥的车流划出光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说，“但如果我们现在退缩，之前所有的讨论、设计、算法优化，就真的只是纸上谈兵。”
陈舟沉默几秒。“我不是让你放弃。我只是想说，这笔投入太大，又没有短期回报。董事会不会轻易同意追加注资，银行贷款也要抵押物。我们现在能动的只有账上这些钱。”
她转过身，看着他。“你觉得我不该做？”
“我没这么说。”他摇头，“我知道这个项目的意义。但现实是，我们必须保证公司不倒。一旦资金链断，不只是研发停摆，连现有的产品线都会受影响。”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刚才写的三个词还在那里。她在下面重新画了一条粗线，写上“资金缺口”。
“场地要符合实验标准，设备必须达到精度要求，人才只能选最合适的。”她说，“这些都不能妥协。我们可以慢一点，但不能不做。”
陈舟看着白板。“那你打算怎么办？账上这笔钱，只够撑一轮采购。等第二批设备要付定金的时候，钱从哪来？”
她没回答。转身打开日程表，找到第二天上午的品牌联名会议，点进去修改备注：“取消，优先处理研发资金事宜。”
然后她新建一条提醒：一周内召开核心组闭门会，议题——科研投入与资金调配。
“我们得重新规划资源分配。”她说，“有些事可以缓，有些事必须上。研发不能等市场反馈再决定要不要做，它本身就是未来。”
陈舟盯着那条写着“资金缺口”的线看了很久。最后他开口：“你需要多久拿出方案？”
“三天。”她说，“给我三天时间。”
他合上平板，站起身。“我会让财务准备所有可用资金的明细。但你要清楚，一旦动这部分钱，任何突发情况都可能让我们陷入被动。”
她点头。“我清楚。”
他走到门口，停下。“如果你真要走这条路，至少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站在白板前，手里的笔还没放下。
“我在想怎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她说，“六年前我写《星骸建筑师》的时候，没人相信模块化建筑能改变救灾方式。现在我们知道它能。问题不是值不值得做，而是有没有决心做下去。”
陈舟没再说话，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她把笔放回笔筒，打开系统界面，重新调出资源配置清单。页面右下角弹出提示：研发筹备进度17%，关键节点延迟风险上升。
她点击“更新日志”，输入第一条记录：启动资金评估，发现重大缺口。决策方向待定。
然后她切换到通讯录，找到几家合作机构的名字，逐一查看最近的访问记录。系统显示，过去四十八小时，有三家单位高频检索“生态建筑结构参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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