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站在户部门口,风吹起她的袖子,露出手背上的红痕。她没看那处伤,只盯着眼前穿工部服色的男子。
“你是负责西州水利工程的?”她问。
那人抬眼,脸上挤出一点笑:“回五皇子妃的话,下官李承业,确实在管这事。”
“好。”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封口已拆,“这是你上个月呈报户部的工程进度文书,说主渠已完成七成,可对?”
李承业点头:“正是。”
傅玖瑶又拿出一张纸页,边缘焦黑,字迹残缺,但关键几行清晰可见。“这是我从西州某村拾到的账册残页,上面写着‘石灰三百斤’‘雇工二十人’‘用时九日’。你报上去的材料采购单里,这一项是‘石灰八百斤’‘雇工四十人’‘工期十五日’。”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多出来的钱,去了哪里?”
李承业脸色变了变:“这……地方记录不全,或有出入,也是常事。”
“常事?”傅玖瑶冷笑,“我亲自走了一趟西州,田地干裂,水渠只挖了一半。百姓等水等了三个月,春耕误了整整一季。你说,这是常事?”
她往前一步,身后跟着的女官立刻递上两份文书。一份是户部拨款明细,另一份是西州地方签收的回执。
“三万两千四百两白银,全数到账。可实际施工用料不到一半。剩下的银子,被你们以‘打点费’‘疏通款’名目层层扣下。你签字核准每一笔支出,敢说不知情?”
李承业后退半步,嘴上仍硬:“下官只看文书合规,实地情形……确实不了解。”
“不了解?”傅玖瑶将一封密封信函打开,抽出几张纸,“这里有村民联名按的手印,有曾做工的短工画押作证,还有你侄儿赵监工作为监工克扣工钱的记录。你若再推,我现在就带你去大理寺对质。”
李承业终于慌了,额头冒出汗来。
傅玖瑶不再看他,转身对身旁随行的吏员道:“把所有证据抄录三份,一份送御前,一份交大理寺备案,一份张贴布告栏,让百姓知道谁吞了他们的活命钱。”
她说完便走,脚步没停。
当晚,宫中传来消息,皇帝召见傅玖瑶。
次日早朝,百官列班而立。
傅玖瑶出列,双手呈上厚厚一叠文书。皇帝接过,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沉。
“渠未成而民已饥,钱已空而官犹宴。”她开口,“西州百姓喝泥浆度日,而负责工程的官员吃酒赏乐,虚报进度,贪墨巨款。这不是疏忽,是欺君,是害民。”
殿内一片寂静。
有大臣低声劝:“李承业虽有过错,但念其多年任职,或可贬职了事。”
“贬职了事?”傅玖瑶看向那人,“若今日轻放,明日就有更多人效仿。一个李承业倒了,还会有十个、百个冒出来。他们不怕罚,只怕查不出来。既然如此,就必须重惩,杀一儆百。”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拍案:“革职查办,家产抄没,补还工程款。另派钦差即刻赴西州,重修水渠,限期一月完工。若有拖延,提头来见。”
旨意一下,满殿皆惊。
李承业当场瘫软,被侍卫拖了出去。
三日后,新规颁行。
傅玖瑶提出“三级监察制”:户部派驻专员监督账目,百姓推选代表查验工程,御史台不定期巡查。三方互相制约,谁也不能独断。
更关键的是“资金直通卡”。
所有政策款项不再经地方官府转手,而是直接划入施工队与农户账户。领钱需本人到场,按指纹确认,全程留底。
第一批卡片发到西州那天,村民们围在县衙门口,一个个上前按手印。有人颤抖着不敢碰铜盘,怕弄坏要赔钱。直到专员当众演示三次,才有人敢试。
第一个领到钱的老农捧着银票,突然跪下,嚎啕大哭。
“我的天爷啊……这钱真的到了我手里!”
消息传开,周边县城的人都赶来打听。有人说这是妖法,有人说迟早会收回。可眼看西州那边真动工了,新渠段一天天往前推,连最干旱的坡地都开始引水灌溉,质疑声渐渐没了。
一个月后,主渠通水。
清水顺着新开的河道流入干涸的田地,泥土吸水后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稻苗原本枯黄卷曲,三天后竟慢慢舒展,泛出新绿。
邻县的老汉拄着拐来看,蹲在渠边用手捧水喝了一口,咧嘴笑了:“甜的,真是活水。”
夜里,有孩子在田埂上跑,喊着:“水来了!水来了!”
大人追出来,不是骂,是跟着笑。
坊间开始流传一句话:“清官傅娘子,一令定乾坤。”
王府书房,灯还亮着。
傅玖瑶坐在案前,面前堆着各地送来的回报文书。有的说新渠开工顺利,有的报资金已到账,还有一封来自西州,附了几株新生的稻苗标本。
她正看得仔细,门被轻轻推开。
萧辰走了进来,身上带着夜露的气息。他没说话,先解下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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