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瑶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指尖在封皮上停了一瞬。她将文书交予侍从,转身走向大殿。
今日朝会,议题原为春耕调度。她步入殿中,立于文官列侧后方。位置不高,却无人敢忽视她的存在。群臣知她是新政主理之人,许多条陈皆由她手定稿,再呈御前。
皇帝端坐高位,尚未开言。一名身着紫袍的老臣出列,声音沉稳:“陛下,臣有本启奏。”
“讲。”
“宰相府傅玖瑶,近来忙于婚事筹备,疏于政务。昨日报来的西州渠务复核,迟了三日才批。如此懈怠,恐误国计民生。”
殿内一时安静。
傅玖瑶未动,只抬眼望向殿顶。蟠龙雕饰盘踞梁上,金漆未褪。她手指轻扣玉笏,掌心无汗,呼吸如常。昨夜写下的三行字仍在袖中——言行不可乱,根基不可松,民心不可失。她不急于辩解,也不回头去看谁在低语。
那老臣继续道:“女子成婚,本当归于内宅。傅姑娘虽有功绩,然情势已变。若因私废公,岂不负陛下厚望?”
话音落下,几人附和。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皇子位站起。
是五皇子萧辰。
他步出队列,衣袍未响,脚步平稳。至殿中,躬身行礼:“儿臣亦有言禀奏。”
皇帝看他一眼,“说。”
萧辰直起身,目光扫过方才说话的老臣,再转向满殿群臣:“诸位所忧,不过一个‘婚’字。可曾想过,傅姑娘之功,在何处?”
无人应答。
“三年前西州大旱,百姓掘地取浊水而饮。是谁亲赴渠口,带人挖通六十里暗渠?是她。东岭孩童无学可上,是谁捐出俸禄,连建七所义塾?是她。南陵织机改良,北境粮仓扩建,哪一件不是她亲手督办?你们说她近日迟批文书,可你们可知,那三日里,她审完三百二十七份农具采购单,核减虚报银两四千余两!”
他声量未提,字句却如锤落铁。
“如今她要成婚,你们便说她不务正业。可她办的每一件事,哪件是为了自己?她不曾求封赏,不曾要爵位,连婚事都是陛下赐下。现在你们倒要因为她即将嫁人,就否了她过往所有付出?”
殿中鸦雀无声。
萧辰转向皇帝,语气坚定:“儿臣求娶傅玖瑶,非为独占一人之喜。而是因我深知,她不只是我的妻子,更是能与我并肩理政的人。天下女子若皆因婚姻退隐,那这朝廷,还能留下几个实干之人?难道要回到那些空谈礼法、不理民生的日子吗?”
皇帝坐在上方,脸色渐沉。
片刻后,他一掌拍在案上。
“够了!”
声音震得殿角铜铃微颤。
“你们天天挂在嘴边的祖制,救过谁?三年前灾荒最重时,你们可有人站出来调粮运水?是傅玖瑶变卖私产,是她日夜守在渠边督工,是她让十万百姓喝上了清水!现在你们倒有脸说她耽误公事?”
他目光如刀,直指那名弹劾大臣:“你昨日递上的春耕延误报告,自己府上的田庄今年竟未按时翻土。自家田亩都管不好,还有脸来议别人婚事?”
老臣脸色骤白,扑通跪地,“臣……臣知错。”
“哼。”皇帝冷声,“傅卿一心为民,朕看在眼里。她婚期将近,政务却从未落下。你们若有意见,先把自己分内之事做好再说!”
说完,他看向傅玖瑶。
“傅卿。”
她上前一步,稽首。
“你素来稳重,不必因流言自扰。婚事是喜事,公务亦不可松。望你一如既往。”
“臣,遵旨。”
声音清亮,无波无澜。
朝会散后,大臣们陆续退出。有人低头不语,有人神色复杂。几名年轻官员走在一处,低声交谈。
“五殿下今日真是……毫不留情。”
“换我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开口。”
“可话说回来,傅姑娘确实没停下。昨夜政事堂还亮着灯,听说她熬到三更才走。”
“她若真退了,咱们这些人,拿什么去推新政?”
另一边,萧辰随皇帝转入偏殿。宫人奉茶,他未饮。
“父皇。”他开口,“儿臣有一请。”
“说。”
“傅玖瑶婚后,仍应列席要议。新政初成,人心未稳,若此时换人接手,恐生变故。”
皇帝看着他,良久点头:“准。”
“另外。”萧辰顿了顿,“婚礼之后,儿臣愿与她共理江南水利一事。此前已有规划,现需落地。”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比从前懂了。治国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靠身份压人。是有人肯做,有人肯撑,才能成事。”
萧辰低头,“儿臣明白。”
与此同时,傅玖瑶已离开大殿,手中抱着一叠新报上来的文书。她步履未停,径直往政事堂走去。
路上遇见两名内侍捧着礼单走过,见到她连忙避让。
“这是送去东阁的?”她问。
“是……是婚礼用的布料,尚衣局刚送来的。”
她点点头,没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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