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那破门而入的身影面容时,永延居内死寂的空气骤然沸腾。
秋兰的瞳孔骤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几个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大……大公子……” 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险些撞到身后的花瓶。
那管事嬷嬷和两个侍卫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抓着傅采儿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连连后退,垂手躬身,连大气都不敢喘,额头瞬间布满冷汗。门口跟着宋诚毅进来的几名护卫,此刻也是面面相觑,脸色尴尬又紧张,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立在门边。
而原本斜倚在贵妃榻上的宋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浑身一激灵,手忙脚乱地从榻上撑起身子。待他看清来人的面容——并非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的歹徒,而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时,先是茫然,随即听到秋兰那声颤抖的“大公子”,脑中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宋诚毅!那个原本应该高高在上、如今却据说处境微妙的解元公!
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本能怯意让宋续心脏狂跳,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榻上滑下来,勉强站稳,脸上挤出一个僵硬又讨好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结结巴巴:“兄……兄长?您怎么来了?这、这真是……”
然而,宋诚毅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落在他身上。那双冰寒刺骨、仿佛蕴藏着暴风雪的眼睛,在破门而入的瞬间,便已死死锁定了地上那团青色的、奄奄一息的人影。
他仿佛没听见宋续那结结巴巴的招呼,也没看见屋内其他人惊恐瑟缩的模样。大步流星地穿过室内,步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径直来到傅采儿身边,毫不犹豫地俯身,动作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那具伤痕累累、轻得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傅采儿似乎被移动的疼痛刺激,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痛哼,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里,映入的是宋诚毅那张写满怒意、却又在看向她时竭力柔和下来的脸庞。
“……公……子……” 她苍白的嘴唇翕动,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音节,那双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茫然。
“别说话。” 宋诚毅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他轻轻地将她安置在靠近门口的一张紫檀木圈椅里,让她能勉强靠着椅背。他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后背濡湿的衣衫,那粘腻冰凉的触感让他眼中的寒冰更厚了一层。
安置好傅采儿,宋诚毅缓缓直起身。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站在贵妃榻旁、脸上还挂着僵硬假笑的“弟弟”——宋续。
“兄长,误会,误会啊!” 宋续见宋诚毅终于看向自己,心中先是一慌,下意识地又想辩解。但随即想起刚刚那几个跟着宋诚毅进来的护卫,他们非但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一丝敌意,反而在看到自己时,脸上露出了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神色,为首之人甚至连忙躬身行礼:“参见二公子!”
想起这一幕,宋续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对啊!我是谁?我是宋文亲自迎回、改名“永延”、住进这“永延居”的宋二公子!是父亲现在最看重的心头肉!这些侍卫,包括府里上下,谁不对我恭敬有加?宋诚毅算什么?一个失了宠、被变相软禁的“前”公子罢了!他能把我怎么样?这些侍卫敢动我吗?
一股虚张声势的底气混合着被无视的恼怒,迅速冲散了宋续最初的慌乱。他挺了挺腰背,脸上那讨好的假笑也淡了下去,转而换上了一副看似随意实则隐含倨傲的神情,甚至抬手理了理自己华贵的衣襟,语气也“从容”了不少:
“兄长,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小弟不过是管教一个不懂规矩、怠慢主子的下人而已,何劳兄长亲自过来动怒?这丫鬟……”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比方才破门声更加清脆响亮、更加猝不及防的巴掌声,如同惊雷般在他脸上炸开!
宋续只觉得左脸像是被烧红的铁板狠狠烙上,半边脑袋嗡鸣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被打得踉跄着向旁边歪倒,撞在了贵妃榻坚硬的扶手上,痛呼出声:“啊——!”
这还没完。
他被打懵的脑子尚未理清发生了什么,一个裹挟着凛冽风声的拳头,已经紧随而至,狠狠砸在了他的右眼眶上!
“砰!”
“嗷——!” 宋续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眼眶瞬间乌青肿胀,泪水混合着鼻血汹涌而出。
紧接着,是第二拳,重重捣在他的胃部!
“呃啊——!” 宋续胃里翻江倒海,早上吃的珍馐美味混合着酸水几乎要喷出来,他痛苦地弯下腰,像只煮熟的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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