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时日。
各方势力尽管暗地里怎么斗，在人前都尽数收敛起了锋芒。
褚宁周被东宫的事务、手底下人呈上来的和各种防着安王整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能歇下来喘口气儿，也不想待在东宫，便日日往长公主府那串门。
毕竟在这里，他只是三哥，不是太子。
就连偶然碰见安王都能和和气气客套几下，而不是朝堂上的剑拔弩张。
当然了，褚宁周也宁愿不碰上安王，所有兄弟姐妹里，就安王让他又头疼又没办法。
他是看明白了，安王越客气，背后捅得刀就越狠。
长公主府里，庭院中围炉煮茶。
褚天鸾瞥了一眼看书偷闲的褚宁周，“皇兄这副模样要是让朝臣见了，少不得说你几句不尽储君责任。”
心累不已的褚宁周叹息连连，也不看书了，改看着庭院中那褚功秀和褚云升掐起架来，还随手拿了块旁边三皇妹的糕点。
却没想到是最后一块，被三皇妹褚月柔那双大眼睛盯着有些发毛，褚宁周也不跟小孩抢吃的，便放了回去。
发现也就天鸾皇妹能说得上几句话，褚宁周有苦难言：“照十弟这么个逼法，往后是不是储君还不一定。”
褚天鸾不喜欢虚情假意的人，但这位三皇兄不知道受谁影响，现如今都能自嘲几句实话了，“三皇兄能这般直言，就比那些阴谋诡计藏心里的人好多了，不然皇兄可进不了公主府。”
她递上了杯茶水，能得到这个待遇的人可不多。
褚宁周接过，茶水的温度从掌心蔓延，倒是驱寒，可紧绷的弦依旧紧绷着。
“十弟想要这个位置，是不是怕我这个皇兄往后削藩？”
褚天鸾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这个答案，三皇兄不是最清楚的那个人吗？”
“三皇兄心中无法摒弃的原因，或许也是小十无法摒弃的。”
褚宁周沉默良久，最后只能苦笑。
这条路无论怎么走，还是只有一生一死两个结果。
对于身旁这位太子，褚天鸾并不该多嘴，但还是提醒他：“若只有小十便也就罢了，三皇兄，你放眼朝堂，老五他们背后依旧有武将支持，七弟瞧着默默无闻，据我所知，惠妃也眼红那个位置，八弟被赶去了封地更是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十一弟逐渐长成，个个虎视眈眈……”
“你以为只有小十在乎那个位置，不，他们都在乎，他们背后的族人都在乎。”
褚天鸾的话让褚宁周面色越发凝重。
“那这些人为什么不崭露头角？三皇兄可有想过。”
褚宁周：“是因为安王手握兵权……”
“没错，小十手里有兵权，朝中有势力，各地有声望，所有人都望而却步。”
“是安王压制了其他兄弟，才导致能站在你面前争夺那个位置的只有安王，可实际上，是所有的皇子。”褚天鸾郑重道：“三皇兄，望而却步可不代表着退出这个政治游戏。”
这番话，褚天鸾是作为一个妹妹的身份来说，而不是长公主。
而长公主府也不是个办公之地，不然各自立场不同，也不会有所往来。
要说有如今这片刻温馨，十年前的褚天鸾是想都不敢想。
从古至今，皇室子弟也没有几个能在各自逐利后还能坐下来当亲人的。
褚宁周当然知道，可越知道越清楚就越厌倦，而之所以会厌倦，是因为回不去退不出走不掉……
无论如何，在年节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希望过得安安稳稳。
而此时安王褚明禧，正在献安殿内。
有了些许闲暇时日便也就多回献安殿看看，毕竟征战多年，也很久没在京中过年了。
说来，婉贵妃养孩子这方面，也真的是有独特见解。
几乎没把病人当病人，拉着宋奴颜大清早就去摘梅花，回来献安殿的小厨房就捣鼓各种自制糕点。
月盈姑姑揉面团，曹竹没怎么下过厨就只能辣手掰花瓣，婉贵妃给糕点上花色，而柔柔弱弱的宋奴颜直接就被安排在旁边把一块块可爱圆润的糕点放进蒸笼里。
出锅之后，各自现场都尝了几口。
嗯，有点难吃。
不确定，再尝一口。
嗯，很难吃。
但毕竟是亲手做的，那就……送给皇帝和太后吃吧！
婉贵妃看了看几位姑娘们吃得眉头紧锁的模样，大手一挥，就很认真地做出这个阴损的决定。
月盈姑姑去取来食盒，几人将糕点放置好。
之后，婉贵妃就拉着宋奴颜去御书房跑了一趟，去太后那跑了一趟。
也不面见，直接送到就回，主打的就一个爱吃吃，不吃就罢了，反正是不想听到那些诋毁厨艺之言。
忙活了这么久，一看时辰才午时！婉贵妃又大手一挥，叫御膳房传膳！
而褚明禧赶来时，就目睹了食欲不高的宋奴颜吃下了小半碗米饭，还喝了碗汤。
还没愣多久，就瞧见隔壁小桌子月盈姑姑和曹竹那胃口大开仿佛饿过头的样子。
褚明禧用午膳这段时间，几乎是顶着问号。
未时三刻，出了阳光，院子里的积雪都慢慢消融了些。
婉贵妃觉得天气好，就带着月盈姑姑去了游仙亭，估摸着也是去打叶子牌去了。
原本是想带着宋奴颜一块，但饭后她还要喝药，便算了。
刚好自家皇儿也在，把献安殿和人丢给褚明禧便出去溜达了。
待到曹竹把药从太医院取来。
那面向院中的暖阁处，摆着小书案，热腾腾的茶水咕噜噜冒着，而躺在那铺着雪白毛绒毯子的摇椅上少女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已然沉沉睡去。
曹竹端着药汤，询问地看向一旁的褚明禧。
褚明禧摆了摆手。
估计是累着了，才睡得这么沉，母妃到底带人去干什么了？
曹竹意会，点点头便退下了。
走时，还笑了笑，想起方才在太医院时，碰上了那御书房赶来传太医的小太监，说是陛下吃了口糕点吃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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