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意识海中的对话归于沉寂。阿尔塔纳那宏大而古老的存在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只留下余音般的回响。
就在这片虚无即将完全被现实感知取代的临界点,阿尔塔纳的声音最后一次清晰响起,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三天后,你们会回去。」
月姬的意识体再次波动。回去?这个词汇在此时出现,显得格外突兀。是他们寻找已久的归途终于有了希望?还是……
阿尔塔纳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了然,仿佛只是转述一个既定的未来:
「因为,有人还在等你们。已经……找到‘路’了。」
找到路了?
是时之政府?还是……紫阳(或其他知晓他们失踪的存在)?无论是谁,这意味着外界的援手已经定位到了他们,并且有能力(或正在准备)开启跨世界的通道!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强光,瞬间驱散了月姬心中因力量失控和流落异界而积压的部分阴霾。他们并非被遗忘,并非要永远困守于此!
「……我明白了。」 月姬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沉重。回去,意味着要面对很多问题——体内失控的力量、可能的追责、离开这段时间本丸的变故……但无论如何,那才是他们的归处。
阿尔塔纳的声音越发淡远,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即将被“外力”贯通的通道:
「好好利用这三天吧,神明所爱之人。此界的经历,或许对你并非全无益处。」
声音彻底消散,虚无感彻底破碎。
现实的光影与人声瞬间将他淹没——
“主公!您醒醒!” 清光带着哭腔的呼喊。
“主公!振作一点!” 安定紧绷到极致的声音。
月姬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因为意识的剧烈转换而有些涣散,急促地喘息着。他目光缓缓聚焦,落在近在咫尺的两张焦急面孔上。
方才的对话信息量巨大,尤其是“三天后回归”和“已找到路”这两点,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清光和安定连忙小心搀扶。月姬稳住气息,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迫切。
一天之后。
在万事屋那间略显杂乱的房间里,月姬靠坐在窗边的垫子上,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柔和地洒落。
身体的虚弱感已经大幅缓解,体温恢复了正常,行动也无碍。
然而,清光和安定侍立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却并非单纯的欣慰,反而掺杂着一种奇异的怔忡和欲言又止。他们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惊艳,流连在月姬的脸上。
昨日彻底碎裂的“千颜”未曾修复,此刻显露的,是他毫无遮掩的真实容颜。
阳光勾勒出的轮廓,既有着少年般的清隽秀逸,又蕴含着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美丽。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眉眼精致如画,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带着一丝天然的魅惑,可那双眼眸——剔透澄澈的蓝紫色,如同浸在冰水中的宝石——却沉淀着与之矛盾的沉静与疏离,冲淡了那份魅色,添上凛然不可侵的高远。
鼻梁挺直秀气,唇形优美,颜色是自然的淡绯。墨黑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滑过线条优美的颈侧。
这张脸,超越了简单的“英俊”或“美丽”的范畴,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雌雄莫辨的极致美感。既有明月清辉般的皎洁清冷,又似深潭静水,蕴含着难以捉摸的深邃。
它过于完美,以至于带着一种非人间的、近乎神性的遥远感,让人望之便不自觉屏息,心生敬畏,却又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正是这份冲击力过强、与平日伪装截然不同的真实容貌,让清光和安定感到了强烈的陌生与无所适从。
他们习惯了主公那副更接近寻常、便于融入人群的样貌,此刻直面这份毫无保留的“真实”,仿佛窥见了某种不应轻易示人的本质,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许多话堵在胸口,不知该如何问起。
月姬似乎察觉到了他们过分专注的视线和异常的沉默。他微微侧首,那双蓝紫色的眸子平静地望过来,阳光落入他眼中,折射出细碎而清冷的光。
“怎么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消耗过度后的低哑,却清冽如初。
清光脸一红,下意识避开了那过于直接的注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比蚊子还小:“主、主公……您的样子……和之前……不太一样……”
安定则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掩住了蓝眸中翻涌的情绪,只是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比清光更敏锐地感知到,这份容貌变化背后,或许关联着更深层的力量本质。
月姬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他眼中掠过一丝了然。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千颜碎了,所以如此。”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依旧难以释怀的神情,补充道,“不必在意皮相。”
不必在意?清光和安定心中同时浮现这个念头。主公您知不知道您现在这副样子走出去,会引起多大的轰动?怕是整条街的人都会看呆了吧!这已经不仅仅是“皮相”的问题了!
而且,这份容貌所隐约透出的、与那份狂暴神力同源的非人气息,更让他们心底隐隐不安。
月姬自然明白他们的担忧不只源于外貌。他目光转向窗外,声音平稳地继续说道:“灵力恢复尚需时间,但这三日,应无大碍。” 他顿了顿,蓝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静的光,“回去之前,还有些未尽之事。”
晴太与日轮的团聚,与万事屋的告别,以及……对这个短暂停留却波澜壮阔的异界,做最后的观览与了结。
清光和安定神色一正,立刻收敛了那些纷乱的思绪。无论如何,眼前之人仍是他们誓死追随的主君。
“是,主公。”两人齐声应道,将担忧与疑问暂时压下。
月姬微微颔首,重新望向窗外。阳光落在他雌雄莫辨、完美得不似凡尘的侧脸上,却仿佛被那层无形的清冷气息隔开,未能融化那眼底深处的沉寂。
归期已定,前路依旧云雾缭绕,无论是体内躁动的力量,还是归去后将要面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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