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在清冷的街道上平稳前行，杨芳君坐在后座，她看着徐明谦挺直的背，开口道：“徐科长，在这里停一下吧，那只狗应该不会追来了。”
“吱——”
伴着刹车的声音，自行车稳稳停下。
杨芳君连忙从后座跳了下来，徐明谦支起车撑，转过身看向杨芳君，“离你家还有点距离，你不怕半路再窜出狗来。”
杨芳君：……
见杨芳君真有点吓到，徐明谦道：“我陪你走一段吧。”
杨芳君没有拒绝，徐明谦推着自行车，两人并肩走在略显昏暗的街道上。
气氛实在尴尬……
杨芳君挠了挠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徐科长，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啊？”
徐明谦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上杨芳君的眼睛，反问道：“杨芳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跟我说啊？”
“我？”杨芳君愣住了，指了指自己，在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话要跟徐明谦说，便一脸茫然地问：“我应该要有什么话吗？
徐明谦看着她那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又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
“你这次接到外贸单，应该也有我一份功劳吧，我帮你翻译广交会的文案，可是熬了整整一个通宵。杨芳君同志，按常理来说，你是不是应该亲口正式地跟我说声‘谢谢’？”
杨芳君几乎脱口而出，“我那天不是跟你说过谢谢了吗？我还特意给你送了红烧肉。”
徐明谦却道：“你只是用红烧肉表达了感谢，但你自己并没有亲口说感谢。”
“啊！？”
杨芳君张了张嘴，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于是她连忙补谢道：“非常感谢徐明谦同志慷慨相助，利用宝贵的个人休息时间，为我厂广交会文案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翻译支持。您的专业和付出，是我们取得成功不可或缺的一环。在此，我谨代表我个人，向您致以最诚挚的谢意！”说完，她双手放在肚脐眼上，向徐明谦深深鞠了一躬。
“你就只有口头感谢？”
好家伙！杨芳君瞬间悟了——绕了这么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她爽快问道：“说吧，你要多少？”
这话问得干脆利落很是直接，反倒把徐明谦给问懵了，“什么多少？”
杨芳君皱了皱眉，有点嫌弃说道：“喂，戏有点过了，你就报个价，要多少钱。”
徐明谦嘴角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他竟低低地笑出了声，笑的肩膀都在颤。
杨芳君觉得今天晚上有点邪乎，人和狗都有点不正常，她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就在杨芳君琢磨怎么跑路时，徐明谦忽然说道：“我不是向你要钱的，其实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念在我帮忙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徐明谦边走边开始娓娓道来，“我有一位朋友，外语能力非常突出，他不仅精通英语、俄语，还会一点日语。你们厂现在不是拿到外贸订单了，我想着如果以后发展顺利，这方面的业务肯定会越来越多，接触的外商也会更加多元。”他停下脚步，望向杨芳君，“我敢肯定你们厂里目前没有这样精通多门外语的人才储备。如果你觉得合适，是否可以在适当的时机，向制衣厂推荐一下我这位朋友？”
原来是这样！
如果徐明谦所言非虚，那这位朋友完全是她复合型翻译人才的典范，而且刚好可以帮忙接待弗兰克先生。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不，是披萨！
杨芳君猛地点头，语速都快了不少。“当然没问题！正好下个月，外商会来制衣厂实地考察，正是好时机。对了，你那位朋友现在在哪里高就啊？如果要跳槽过来，要多少时间啊？”
杨芳君一连串的问题，徐明谦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我这位朋友能力是毋庸置疑。但是……杨芳君，我这位朋友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甚至可以说……有些复杂。”
复杂？
杨芳君猜测：“是父母离异了？”
“不是。”
“是老爹抢了儿子媳妇？”
徐明谦嘴角又是一抽：“不是。”
“那是家里人有前科？”
“算是吧……”
杨芳君扁了扁嘴，果然，东海有这么厉害的人，早就上报纸了，一看就是政审没过。
杨芳君有些为难道：“徐科长，我非常感谢你帮我，如果可以，我也很想推荐你朋友，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朋友这事，我可能爱莫能助。”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那位朋友……家里的事情，早几年就已经解决了。组织上有了新的结论，帽子也摘了……”
“停停停……”杨芳君抬手制止道：“你这位朋友不会是资本家吧？”
徐明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而且他的口语也不错，在伦敦留过几年学……”
“停停停……”杨芳君再次打断道，这弗兰克好像也是伦敦来的，这徐明谦的朋友完全是为这次接待外商“量身定做”的。
徐明谦敏锐的察觉到杨芳君的犹豫不决，于是再次说服道：“明天不是休息日嘛，不如我带你去见见我这位朋友，也许你见了我这位朋友，你就会改变想法。”
杨芳君倒是真想见见这位大神，“好吧，”她点了点头，“徐科长，你明天带我去见见你这位朋友。但是……”她立刻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地划清界限：“但是，咱们得先说清楚。我去见，只是出于个人好奇，绝不代表东海制衣厂，更不能当作任何形式的承诺或面试。最终用不用他，能不能让他参与工作，决定权也在厂领导班子手里。”
总之一句话，与我无关，别抱有太大希望。
徐明谦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明白杨芳君的意思，点了点头：“当然，我只是让你先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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