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在他们脚下翻涌如沸腾的铁水，将残阳的血色泼溅到每个人的甲胄上。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突然发出蜂鸣，刀身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裂纹。那是天道规则试图修复自身的征兆，却在触及刀柄时诡异地蜷曲成环，仿佛遇到了某种不可穿透的屏障。
又开始了。他屈指弹开刀身，震落的不是铁屑，而是几粒闪烁着因果律光泽的星尘。这些微粒在空中明灭不定，最终凝结成半透明的锁链形态，却在接触到哪吒眉心那团跳动的红莲业火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孙悟空突然按住金箍棒末端的暗纹，那处刻着定海神针四字的地方此刻正渗出沥青般粘稠的黑雾。黑雾顺着棒身螺旋上升，在顶端凝聚成狰狞的龙头虚影，龙瞳中跳动着与他火眼金睛同源的红光。他猛地将棒梢砸向云层，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十万八千斤的重量竟没能穿透百米厚的积雨云。反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住，棒身腾起的金光与云层下泛起的幽蓝电光激烈对撞，在天地间撕开一道不断翕动的伤口。
看见那些人影了吗？哪吒的火尖枪突然自动出鞘，枪尖直指东方天际。那里正有无数扭曲的人形轮廓在云层中沉浮，有的穿着商周战甲，有的戴着唐宋幞头，更有甚者身着近代军装，所有面孔都模糊不清，却齐齐朝着三人的方向伸出苍白的手掌。
杨戬额间天眼骤然睁开，第三只瞳孔中倒映出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那些人影并非幻象，而是被强行拽回现世的亡魂。他们的脖颈处都缠绕着断裂的因果链，断裂处闪烁着与三人身上相同的暗金色光芒。更令人心惊的是，每个亡魂胸口都嵌着半片青铜质地的齿轮，齿牙间还卡着新鲜的血肉。
是天道在拿活人献祭。孙悟空突然冷笑一声，金箍棒上的黑雾突然暴涨，在空中凝聚成巨手抓住一名飘近的唐代文官。那官员的身体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开始溶解，露出胸腔里疯狂转动的齿轮，齿槽间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纠缠的因果线。
哪吒的混天绫突然自动展开，红绸如活蛇般缠住齿轮，却在接触的刹那发出焦糊味。这些齿轮在吞噬因果。他甩动绸带将齿轮抛向高空，火尖枪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精准刺穿齿轮中心的孔洞。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齿轮迸裂成无数细小的青铜碎片，每片碎片落地时都化作微型的天道符文，在地面上组成二字。
杨戬突然感到背后传来刺骨的寒意。他猛地转身，三尖两刃刀划出半月形的光弧，却在触及来者咽喉前硬生生停住。那是个约莫七岁的女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胸口插着半截钢筋——正是三天前在城市坍塌事故中，他拼尽全力却没能救下的那个孩子。此刻她空洞的眼眶里流淌着金色的液体，小手正紧紧攥着杨戬的衣角，指尖冰凉如腊月寒冰。
叔叔，你为什么要弄坏天空？女童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稚嫩的童声里夹杂着老人的咳嗽与婴儿的啼哭。杨戬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三尖两刃刀的金光忽明忽暗。他看见女童背后浮现出无数重叠的虚影：坍塌瞬间她母亲伸出的绝望手臂，救援队徒劳挖掘的铁锹，新闻报道里滚动播放的黑白照片。这些画面如钢针般刺入杨戬的脑海，天眼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女童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因果线。这些发光的丝线如同蛛网般连接着城市各处，而线的另一端，是无数正在抽搐的活人。他们都在疼。女童轻轻抚摸杨戬紧握刀柄的手背，她的手掌穿过了甲胄，直接触碰到皮肤，就像那天埋在下面的时候，我也很疼。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剧烈震颤，棒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都是近三日本该寿终正寝却离奇存活的人。他奶奶的！他怒骂着将棒子砸向地面，震起的气浪掀翻了周围的亡魂，这破天道拿咱们当杀毒软件使呢！
哪吒的莲花战靴突然陷入地面三寸。他低头看去，脚下的云层不知何时已化作镜面般光滑的黑色水面，无数挣扎的人影在水中沉浮，每个人影头顶都悬浮着青铜齿轮的虚影。火尖枪突然发出灼热的嘶鸣，枪尖温度骤然攀升至白热化，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连周围的因果线都开始融化。它在制造悖论。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火尖枪在掌心飞速旋转，带起的旋风将水面撕裂出一道深沟，复活死者会产生因果冗余，杀死不该死的人又制造因果赤字。两种错误叠加，系统就只能选择——
格式化。杨戬接过话头，天眼突然渗出鲜血。他看见更遥远的景象：九天之上的凌霄宝殿正在溶解，化作液态的金砖顺着天柱流淌，在大地表面组成巨大的太极图案；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开始逆向生长，针尖没入地心，针尾却仍在不断延伸，刺穿了月宫的广寒宫；西天雷音寺的十八尊金佛同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巨大的字，却在成型瞬间崩解为无数反向旋转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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