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云城的上空。
顾明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指尖还残留着钢笔的凉意，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飘雪”两个字，让他紧绷的眉眼瞬间柔和了几分，可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骤然冻结。
“顾明……奶奶不见了。”龙飘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尾音几乎要被哽咽吞没，“我今天下午去看她，门锁是好的，屋里整整齐齐，可就是不见人。小区监控被人破坏了，物业查了半天，只看到奶奶早上提着菜篮子出了单元门，之后就再也没有踪影。”
顾明的心狠狠一沉。
徐久银，龙飘雪的奶奶，也是他顾明放在心尖上敬重的人。自打他被老太太认作干孙子起，这份情分就比山还重。老太太待他，比亲孙女还要亲三分。他和龙飘雪拌嘴，老太太永远是拎着鸡毛掸子追着龙飘雪骂；他忙到深夜回家，老太太总会留着一碗温乎乎的莲子羹；就连他接手华威军工，老太太也是第一个拍着胸脯说“我孙女婿肯定行”的人。
如今，88岁高龄的老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马上回去。”顾明的声音冷得像冰，挂了电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秘书追出来喊他还有一份紧急文件需要签字，他头也不回地撂下一句：“所有项目暂停，等我通知。”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划破夜色，顾明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攥得发白，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余青雪。
这个女人，和他斗了数年，屡败屡战，每次都用些阴损招数，偏偏每次都能侥幸脱身。前几次，她冲着他来，冲着华威军工来，都被他一一化解，扔进局子关了几天。这次……她怕是学乖了，知道正面硬碰硬讨不到好处，竟把主意打到了老太太身上。
车子停在龙飘雪家楼下，顾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龙飘雪正瘫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看到他来，猛地扑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顾明，怎么办？奶奶年纪大了，身子骨又不好，她要是出点什么事……”
“别怕。”顾明收紧手臂，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有我在，老太太不会有事的。”
他安抚好龙飘雪，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手下的电话：“把余青雪给我盯死了，另外，想办法，把她弄进看守所去，再关十五天。”
这余青雪刚刚坐了十年牢出来，就策划专门针对他顾明和龙飘雪的骚扰事件，以打击他和龙飘雪的婚姻，从而打乱华威的几大工程的建设。
为此，顾明不再被动地被整，而是把余青雪整自己和妻子的罪证交给了公安局。
余青雪被抓进公安局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由于她的认罪态度较好，加上又没有给顾明夫妻俩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公安局便把她在看守所里关押了十五天然后把她放了出来。
但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余青雪刚刚关了十五天，竟然又开始作妖，居然绑架了他的奶奶。
所以他要看看，余青雪被关起来的这段时间，那些藏在暗处的手脚，会不会乱。
余青雪被带走的时候，还在她的公司里对着下属颐指气使。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她脸上的嚣张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惶恐的惨白。顾明隔着监控屏幕看着这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接下来的日子，顾明一边派人追查老太太的下落，一边密切关注着看守所那边的动静。
看守所的民警每隔两天就会给他回一次话，说余青雪在里面的状态，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叫嚣撒泼，反而整日缩在角落，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管教说，这女人怕是真的被吓破了胆，以后估计不敢再兴风作浪了。
与此同时，派去监视余青雪的人也传回了消息：余青雪刑满释放后经历了头一次的十五天的拘留后，乖乖回了公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处理必要的工作，连个私人电话都没打过，更别说和什么可疑人员接触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
顾明派出去的人，几乎把云城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查了所有和余青雪有过牵扯的人，摸查了城郊所有偏僻的角落，甚至连那些地下赌场、黑市据点都没放过。
可每次刚摸到一点蛛丝马迹，要么是查到的嫌疑人突然暴毙，要么是关键证据不翼而飞。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把所有指向余青雪的痕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老太太失踪的第四天，顾明坐在华威军工的顶层办公室里，面前摊着一份价值数十亿的军工项目计划书。这是他筹备了半年的心血，原定今天就要召开启动大会。可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他猛地抬手，将计划书扫落在地。
纸张散落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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