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往深圳的航班上,陈阳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思绪万千。王磊的那个电话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头。国有资本的介入,意味着“清源科技”这块璞玉已经被更多人注意到,竞争势必加剧。但这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是正常的市场行为,还是与那神秘的“星图资本”或伊莎贝拉教授警告的“观察者”有关?
林晓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想太多。既然决定了,就先做好我们该做的事。清源科技究竟值不值得投资,要靠我们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陈阳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杂念。没错,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投资的本质依然是发现价值。
抵达深圳后,陈阳一行没有惊动太多人,直接前往位于南山区一处创业园的“清源科技”。公司规模比想象中还要小,只租用了半层写字楼,实验室设备看起来也有些陈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
创始人兼CEO郭磊博士,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他没有太多寒暄,直接带着陈阳等人进入了实验室核心区。
“陈总,林总,我们就不来虚的了。”郭磊的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直率,“我知道市场上对我们这类技术有很多质疑,觉得是炒作。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在钙钛矿材料相稳定性方面,确实找到了一条可能的路径。”
他指着正在运行的一套沉积设备解释道:“传统思路主要在材料配比和添加剂上做文章,但我们另辟蹊径,从结晶动力学和界面工程入手,设计了一种全新的‘模板诱导结晶’方法。你看这些样品,”他小心翼翼地展示着几片附着在玻璃基板上的薄膜,“在连续光照和85度高温下,经过超过1000小时的老化测试,效率衰减控制在5%以内。这个数据,目前在全球公开报道中,是领先的。”
陈阳虽然不是材料学专家,但他带来的团队中包括了刚从国外聘请的资深材料科学家张博士。张博士仔细查看了实验数据记录和样品,又询问了几个非常专业的问题,涉及晶体结构表征、缺陷密度、大面积制备的均匀性等。
郭磊对答如流,不仅给出了数据,还展示了他们独特的工艺控制软件界面和一些原始的实验记录。他的团队成员,几位看起来同样朴实无华的年轻博士和工程师,在补充说明时也显得信心十足。
“陈总,”张博士在初步考察后,私下对陈阳说,“技术思路非常新颖,不是跟风之作。数据看起来真实可靠,虽然还处于实验室阶段,距离产业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大面积制备的效率和成本问题、封装材料的长期稳定性等等,但……他们的方向是对的,而且确实触及到了核心瓶颈。如果他们的专利布局扎实,潜力巨大。”
陈阳心中稍定。技术的真实性是他投资的第一道门槛,现在看来,“清源科技”至少跨过了这道门槛。
随后的会谈转移到会议室。郭磊坦诚地说明了公司面临的困境:“我们之前主要靠一些小的政府课题经费支撑,但这点钱对于后续的中试和工艺放大来说,杯水车薪。也接触过几家投资机构,但他们要么觉得风险太高,要么就想低价控股,拿走主导权。我们希望能找到真正理解技术、愿意陪伴我们长期发展的战略投资者。”
陈阳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详细询问了郭磊团队对未来的规划、知识产权情况、以及他们对产业化的初步构想。他注意到,当问及某项关键制备技术的专利细节时,郭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虽然很快给出了回答,但那一瞬间的迟疑没有逃过陈阳的眼睛。
尽职调查持续了一整天。傍晚,陈阳婉拒了郭磊的晚餐邀请,带着团队回到酒店开会。
“技术层面,我认为值得投资。”张博士首先表态,“团队也很扎实,是做事的人。”
风控主管吴静则提出了疑虑:“技术风险依然存在,中试失败的概率不低。另外,我注意到他们的核心专利有一项正在申请中,但国际PCT(专利合作条约)途径尚未启动,这存在被抢先的风险。而且,郭磊博士在回答某个专利问题时,似乎有所保留。”
李伟补充了市场信息:“我侧面了解了一下,王磊那边的国投基金确实也派人接触过清源,但好像因为估值和控股权问题没谈拢。另外,还有一家外资背景的小基金也在关注他们。”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技术有亮点但也有风险,竞争对手环伺,而且创始人似乎还有未完全坦诚的地方。
“那个专利问题,是关键。”陈阳沉吟道,“我们必须弄清楚他迟疑的原因。是技术细节不便透露?还是存在什么隐患?”
就在这时,陈阳的手机收到一条匿名加密信息,只有一个简单的地址:“南山区科技园北区,零度咖啡馆。现在。关于清源。”
陈阳心中一震。是谁?王磊?星图资本?还是……他看了一眼林晓,林晓眼中也满是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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