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但凡能叫得出名字的大人物,死法都挺不地道的。不是死于天灾,就是死于人祸。天灾是老天爷给他们留了点面子,人祸?那才叫真他妈热闹。
曹髦捏着那写着“贾充”二字的竹简,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知道司马师是怎么死的。眼睛里长了个瘤子,又被淮南那帮孙子(毋丘俭、文钦)给吓得,旧伤复发,溃烂而亡。这是板上钉钉的历史。
可要是贾充牵扯进去了,那这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贾充是谁?那是司马昭的左膀右臂,未来亲手带兵杀掉自己的人。
如果司马昭连自己的亲哥都等不及,非要让贾充去催一催,帮着这权力交接提速——那司马昭这王八蛋,就不是他想象中那个隐忍待发的野心家了。他是个连骨头渣子都能嚼碎了吞下去的畜生。
曹髦抬头看了看周恺,周恺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喘,脸上写满了三个字:别问我。
“李昭是在哪发现的?”曹髦问,声音平静得像个死人。
“许昌军营的仆役。李昭大人用了一匹好马和一些金饼子,才从一个老兵口中得知,太傅病重期间,贾充曾经向太傅的药膳里……添过一点东西。很隐蔽,不像是毒药,更像是能让伤口加重的药引。”周恺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一个古老的诅咒。
那就是催化剂。司马昭这盘棋下得真够黑的。
他想,司马师是自己倒下去了,但司马昭在后面推了一把。这权力交接,沾上了骨肉血腥气,往后谁还能信他司马家?
“封口。”曹髦只说了两个字。
“李昭大人知道轻重。”
“不是李昭,是那个老兵。”
周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事不能传出去。一旦贾充是司马师之死的幕后推手这件事被证实,司马昭在军中的威望必然受损。现在,这消息只能是他曹髦手里的一张底牌,不到掀桌子的时候,绝不能亮。
曹髦回到御案后,将竹简烧掉了,看着那灰烬飘散,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兴奋。
司马师是个厉害角色,但架不住他身体不好,又光明磊落。司马昭这家伙,能对亲哥下手,可见其心肠的硬度和耐脏程度,远超其兄。
对付一个坦荡的枭雄,你需要步步为营;对付一个阴险的疯狗,你只需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一闷棍。
他要让司马昭知道,杀兄夺权这件事,不是没有代价的。
就在曹髦重新提笔,准备写信给邓艾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中书令王沈,带着一身官服上的凛冽寒气,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王沈一进门,膝盖就软了,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那演技,比洛阳戏园子里的角儿还真。
“陛下……天崩地裂啊!”王沈嚎了一声,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曹髦心里清楚,这嚎声,就是正式的通报了。
他放下笔,慢慢走上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帝王的威严:“何事?王中书,你给朕说清楚。”
“大将军……大将军司马师,于正月三十日夜,在许昌军中……薨逝了!”王沈趴在地上,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
曹髦的表情,瞬间切换到了大悲模式。他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像是受了巨大的冲击,嘴唇颤抖,但没有发出声音。
他必须演,而且要演得比王沈更真。
“大将军……大将军……”曹髦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但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下。“怎么会?前几日不是还传报说,伤势已控?”
他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当然不是为司马师流的,是为自己这可怜的处境流的。
“军情紧急,淮南之乱刚刚平定,大将军操劳过度,旧伤复发,药石无效啊!”王沈哭诉着,偷眼观察着曹髦的反应。
曹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声音变得沉痛而沙哑:“传朕旨意,即刻下诏,举国发丧!朕要亲自去迎接司马师的灵柩。传令,百官素服三日,不得饮酒作乐,命司马昭继续稳定淮南,朕要他为我稳定前线。”
王沈赶紧起身,擦了擦眼泪,他知道,这下司马家算是彻底交班了。
他离开后,曹髦一个人站在殿中央。
司马师死了。这具尸体带着淮南战场的硝烟,即将被运回洛阳。
而司马昭,这只真正的豺狼,也要回来了。他回来,不是来哭丧的,他是来接管权力的,更是来给自己这个不安分的皇帝,立规矩的。
权力交接的空档期,是皇帝唯一的喘息机会。曹髦知道,他手里那张写给邓艾的信笺,现在必须送出去了。慢一步,就彻底没机会了。
他知道,下诏肯定困不住师马昭,司马昭肯定已经出发了,他必须争分夺秒。
但就在他准备进一步细化计划时,又一个急报打破了沉寂。这次,报信的是王业,他也是急匆匆从军中赶回来的。
王业的脸色比王沈更白,他带着一种惊恐未定的神色,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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