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急躁。”王璠感慨道,“大将军神机妙算。”
“非我神算,是其自取灭亡。”黄巢淡淡道,“傲慢令其轻敌,愤怒令其盲目,猜忌令其孤立。三者合一,焉能不败?”他看了一眼谷中唐军垂死挣扎的景象,眼中并无太多怜悯,“传令伏兵,加强两翼攻击,挤压其生存空间。预留的北面出口,可以稍微松一松了。”
“松一松?”林风不解。
“困兽犹斗,其势亦凶。给他一线生机,溃兵才会争先恐后,自相践踏,将混乱和恐惧带到更远的地方。”黄巢解释道,“记住,此战目标,非尽歼其军,乃溃其军,夺其胆,丧其名!要让王建,和他这支所谓的‘精锐’,从此在荆襄之地,闻我大齐之名而胆寒!”
命令传下。谷地北端的阻击果然有意无意地露出了一个缺口。绝望中的唐军发现了生路,立刻如同决堤的洪水,丢盔弃甲,哭爹喊娘,不顾一切地向那个缺口涌去!为了抢道,甚至挥刀砍向挡在前面的同袍!王建在亲卫拼死护卫下,也侥幸冲出了缺口,头也不回地向北逃窜,身后只跟着寥寥数十骑,狼狈不堪。
伏击的主力并未出谷追击,只是用弓弩和滚石“欢送”了一段。他们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
两个时辰后,“鬼见愁”谷地重归死寂,只是这死寂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焦臭。谷道几乎被唐军的尸体、残破的兵器和战马的尸骸堵塞。粗略估计,王建带进谷的两千余人,能活着逃出去的不足三成,且大半带伤,建制全毁。缴获的兵甲、旗帜、马匹(部分被截获)堆积如山。
大齐军自身伤亡,微乎其微。
“以少胜多,莫过于此。”赵璋后来清点战果时,忍不住叹道。参战的大齐军伏兵总计不过一千五百人,却几乎全歼了兵力占优、装备精良的唐军精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荆襄。
“听说了吗?王建将军在‘鬼见愁’中了黄巢埋伏,全军覆没!”
“何止全军覆没!听说王将军本人只身逃回,盔甲都丢了!”
“黄巢用兵如神啊!王建可是刘节帅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
“什么猛将,贪功冒进,害死那么多弟兄!活该!”
“这下北边可怎么办?韩将军那边好像也没动静……”
“嘘,我听说啊,王将军怀疑是韩将军勾结贼人害他,刘节帅都压不住了……”
流言更加汹涌,而这次,夹杂着对王建惨败的鄙夷、对黄巢军力的恐惧,以及对荆襄官府和军队能力的深深质疑。
当王建仅率数十残骑、失魂落魄地逃回随州城时,迎接他的不是安慰,而是城内守军惊疑不定的目光和隐约的排斥。他“勇将”的光环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败军之将”、“莽夫”的恶名。而他与韩秀升之间那道本就深不见底的鸿沟,如今更是被同袍的鲜血彻底染红,再无弥合的可能。
刘巨容在襄阳接到“鬼见愁”惨败的急报时,眼前一黑,几乎晕厥。王建败了,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蠢!这不仅仅是损失了一支机动兵力,更是将他刘巨容和整个山南东道的脸面,丢在地上任由黄巢和王铎践踏!
更要命的是,经此一败,荆襄北部的防御体系,已然出现了巨大的、难以弥补的漏洞。随州军力大损,士气崩溃;枣阳韩秀升袖手旁观,离心离德;汉水以北,似乎已无人能制衡那支越战越强、诡计多端的“流寇”。
“黄巢……黄巢!”刘巨容将手中的战报狠狠摔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他第一次感到,那个从北方逃难而来的名字,已经从一个需要剿灭的麻烦,变成了一个足以威胁他根本的、可怕的梦魇。
以少胜多,“鬼见愁”一役,不仅是一场战术上的辉煌胜利,更是一次心理和战略上的致命打击。它彻底改变了荆襄地区的实力对比和人心向背,将黄巢和大齐军,从一个需要隐藏的“隐患”,推上了足以与地方节帅正面博弈的舞台。
荆襄的风云,因为这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骤然变得明朗而险恶。天平,开始向着南方那支坚韧而狡猾的军队,悄然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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