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短短三天时间,淮河这条横亘在中原与江淮之间的天堑,在经历了初期的绝望与血腥后,竟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继而被奋力拓宽,最终化为一条虽然脆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通道。
“老鹳荡”渡河行动,从最初试探性的夜渡,到后来昼夜不停、分批抢运,其过程之艰辛、之惊险、之耗费心力,足以让每一个亲历者在多年后回想起来,仍觉脊背发凉,却又热血沸腾。
首夜的成功最为关键。王璠亲率的第一批精锐,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凭借俘虏水手战战兢兢的指引和对岸“夜不收”的接应,奇迹般地平安登上了南岸那片废弃的渔税所滩涂。没有遭遇预想中的巡逻队或暗哨,或许是因为此地过于偏僻,或许是因为唐军注意力完全被上游黄巢的疑兵所吸引。站稳脚跟后,他们立刻清理周边,建立简易防线,并发出安全的信号。
紧接着,赵璋组织第二、第三批人员渡河,运送更多的战斗人员和必要的工具、药品。渡河行动始终在高度紧张和绝对隐蔽中进行,每一次船只木排的往返,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夜色和复杂的河道是唯一的掩护,任何一点意外的火光、过大的声响,甚至一条受惊跃出水面的鱼,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到了第二日白天,渡河不得不暂停。对岸远处已有唐军巡逻船只出现,虽然未靠近老鹳荡这片迷宫般的水域,但风险骤增。赵璋和王璠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在南岸滩涂后的丘陵林地中,建立起一个相对稳固的临时营地,收拢已过河人员,并派出更多“夜不收”向南侦察,同时密切关注上游黄巢方向的动静。
压力最大的,是留在北岸等待渡河以及负责最后掩护的部队。他们眼睁睁看着对岸唐军活动增多,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黄巢断后部队方向(三十里外)偶尔响起的号角和厮杀声(不知真假),每一刻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粮食几乎告罄,士气全靠“马上就能过河”的信念和对黄巢的信任维系。
第二日入夜,渡河行动再次启动,且更加大胆。利用唐军夜间巡河力度相对减弱,以及上游疑兵仍在持续吸引注意力的机会,渡河速度加快。更多的简陋筏排被赶制出来,甚至有些水性好的士卒,抱着木头或空桶就敢泅渡过河。混乱和危险也随之增加,有木排撞上暗礁散架,有士卒被湍流卷走,但总体而言,渡过去的人越来越多。
第三日黎明前,当最后一波满载着伤员和珍贵工匠的船只,在薄雾的掩护下摇摇晃晃抵达南岸时,赵璋清点人数,北岸尚存的近六千大齐军将士(含辅助营),已有超过五千人成功渡河!仅余不到千人,主要是断后的后卫部队和部分实在无法移动的重伤员,以及……黄巢和他亲率的断后部队,依旧音讯全无。
成功渡河的狂喜,迅速被对断后战友的深切担忧和对未来依然迷茫的焦虑所冲淡。南岸临时营地虽然隐蔽,但并非久留之地。唐军一旦察觉上游是疑兵,或者发现下游渡河的蛛丝马迹,很快就会扑过来。
“必须立刻转移!向东南,进山!”王璠浑身湿透,眼中布满血丝,但语气斩钉截铁。他刚刚安排完最后一批人员的安置和警戒。
赵璋同样疲惫欲死,却强撑着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物资:“粮食……只够全军三天稀粥。药品几乎用尽。弓箭损耗严重,火药……更是所剩无几。新附者虽已按建制编排,但惊魂未定,体力透支。直接进山,若遇唐军拦截或土匪袭扰,恐难支撑。”
“那也比留在这里等死强!”王璠低吼,“崔安潜不是傻子,黄大将军那边拖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趁现在唐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跳出淮河沿岸这个包围圈!进山,才有活路!才有机会找粮食,找地方休整!”
就在这时,孟黑虎手下的一名“夜不收”从南面侦察归来,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至关重要的消息。
“将军!赵先生!南面三十里,已出丘陵,是一片平原!有村庄、田地!而且……而且我们抓到一个从那边逃过来的樵夫,他说,再往南百十里,就是……光州地界!”
光州!属于淮南道,但地处大别山北麓,淮河以南,正是黄巢南征计划中预设的、可能作为初期立足点的区域之一!
“光州情况如何?可有驻军?民情怎样?”赵璋急问。
“那樵夫说,光州城里有官军,不多,大概千把人。乡下……去年也遭了灾,但比北边好点,今年春麦看样子还行。官府……照样催税,百姓日子也难。” “夜不收”顿了顿,压低声音,“他还说,山里有好几股‘吃大户’的,小的几十人,大的听说有几百,跟官府捉迷藏。”
王璠和赵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有粮食(至少比淮河边强),有回旋余地(山区),有潜在的“盟友”(山里的反抗者),而且暂时脱离了汴州军主力的直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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