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天光未朗,晨雾如纱。
一夜之间完成骨架重塑的大齐新军,正沿着淮河北岸荒僻的土路,向着东北方向的涡水口疾行。饥饿、疲惫、伤病,如同沉重的锁链拖拽着每个人的步伐,但一种新生的、近乎机械的秩序感,却在这支队伍中顽强地蔓延开来。
“三三制”的初步推行,效果立竿见影,却又伴随着痛苦的磨合。
各伍、各火内部,老兵与新附者挤在一起,彼此呼吸可闻,肢体不时碰撞。最初的尴尬和戒备,在单调而急促的行军脚步声中,被强制性地消磨着。伍长、火长们嘶哑的催促和简短的指令,成了维系这个小团体不至于散架的唯一纽带。
“王二麻子,跟紧!别掉队!”
“李火长,我们伍有人脚崴了!”
“搀着走!不许停!掉队就是死!”
“水……还有水吗?”
“忍着!按伍分配!下一个歇脚点再喝!”
没有温情脉脉,只有生存至上。纪律的绳索勒进肉里,却也勉强捆住了濒临溃散的士气。教导队员和宣教官们穿插在队伍中,声音同样嘶哑,却反复强调着同一个核心:“咱们现在是一个伍的人!一伍五人,同生共死!你帮衬他,就是帮衬你自己!过了河,就有活路!”
简单的口号,在绝望的境地下,产生了微妙的力量。当一个人摔倒,同伍的其他人(无论是出于命令、情谊还是自保本能)会伸手去拉;当一个伍有人实在走不动,火长会勒令其他伍暂缓,帮忙分担行李。尽管时有怨言,尽管效率低下,但一种原始的、基于小团体生存责任的凝聚力,正在滋生。
更显着的变化在指挥层面。层层负责的架构,让命令的传达和执行速度明显加快。黄巢或王璠的一道指令,能相对迅速地通过营、队、火、伍的链条,传达到最基层的士卒耳中,而不再是以前那样依赖将领的个人威望和随机喊话。虽然新上任的各级头目还显生涩,许多决策仍需上层直接干预,但至少,指挥的“神经网络”被初步搭建起来。
孟黑虎的“夜不收”如同最敏锐的触角,在前方和两翼远远撒开,不断将情报汇总回来。那支神秘船队的位置、动向、规模,以及周边唐军、地方势力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被严密监控。
“报!船队仍在原河汉苇荡中,未有离开迹象。似在修补船只,炊烟两处,人数估计三十到五十。”
“报!上游十五里,发现唐军骑兵游弋,约五十骑,但未向我方方向搜索,似在例行巡河。”
“报!后方二十里,发现大规模烟尘,疑是崔安潜主力前锋,多为步卒,有少量车仗,行进速度不慢!”
坏消息与潜在的好消息交织。追兵更近了,但走私船队仍在,且唐军水上巡逻似乎还未察觉那个极其隐蔽的河汉。
黄巢当机立断:“王璠,你带前军精锐一营,外加孟黑虎手下得力之人,轻装疾进,务必在午时前抵达目标河汉外围,控制局面!记住,首要目标是船!尽量以交涉、购买、甚至……胁迫手段获取,非万不得已,不要动武,不要惊动对岸守军!”
“赵璋,组织匠作营和所有懂水性、会操船的人,准备随时接手船只,并搜集一切可用于加固、修补船只的材料!”
“其余各部,加速前进,至河汉北侧三里外丘陵地隐蔽待命,做好随时接应或阻击追兵的准备!”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改革后的指挥体系开始显现效率。
王璠领命,立刻从各营抽调最精锐、体力相对较好的老兵五百人,加上五十名“夜不收”,卸下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短兵、弓弩和少量干粮,脱离大队,如同离弦之箭,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荒野中。
他们的速度极快,伍、火结构保证了小股部队在复杂地形下的协同。两个时辰后,王璠所部已悄无声息地抵达目标河汉西侧一片茂密的柳林。
通过“夜不收”的指引和亲自观察,王璠看清了河汉内的情形:那是一片被高大芦苇和茂密水柳环绕的废弃小河道,入口极其隐蔽,需穿过一片看似无法通行的沼泽才能进入。十余条大小不一的船只——有简陋的舢板,也有稍大些的篷船,甚至还有两条似乎经过加固、能载重数吨的平底货船——正散乱地停靠在泥泞的岸边。数十个身影在忙碌,修补船板、整理缆绳、从船上往下搬运一些用油布覆盖的、方方正正的货物(很可能是私盐)。这些人衣着杂乱,但动作利落,眼神警惕,绝非良善百姓。
“是盐枭,或者和水匪有勾结的私贩。”孟黑虎低声判断,“看他们的架势,是在这里临时歇脚、处理货物,可能晚上才会再次行动。”
“他们有多少武装?”王璠问。
“明面上看到带刀的有十几个,船舱里可能还有。弩箭估计也有,但不会多。这些人求财,一般不硬拼,但逼急了也够狠。”
王璠略一思索,定下策略:“先礼后兵。我带二十人,扮作流民头目,直接去交涉,买船。你带其余人埋伏在外围,听我号箭。若谈不拢,或他们想通风报信,立刻动手,速战速决,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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