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镇国公府。
书房内的烛火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沈青崖站在北境舆图前,手指沿着雁门关向北移动,划过那些被北狄占据二十年的故土:云州、朔州、燕州……三州十二县,二十年前丢失的疆土,如今北狄内乱,正是收复的最好时机。
然而现在,他连自身都难保。
“刺客三日内必到……”萧望舒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青崖,我们该怎么办?”
沈青崖转过身,烛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望舒,如果你是张明远,你会怎么布局杀我?”
萧望舒怔了怔,随即陷入沉思。片刻后,她缓缓道:“如果我是张明远……我会做三件事。”
“说。”
“第一,调虎离山。”萧望舒走到书案前,用指尖在桌面上虚画,“你在京城的亲兵只有三百人,还被安排在城外驿站。张明远一定会设法引开这三百人,让你真正孤立无援。”
沈青崖点头:“继续。”
“第二,声东击西。”萧望舒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今日朝堂上,他没能扳倒你,但已经在你心中埋下了警惕的种子。接下来,他会制造各种假象,让你疲于应付,分散你的注意力。真正的杀招,会从你最想不到的地方来。”
“第三呢?”
“第三,借刀杀人。”萧望舒的声音沉了下去,“张明远不会亲自动手。他会让北狄刺客来杀你,这样就算事情败露,也可以把责任推给北狄。而他自己,则置身事外,坐收渔利。”
沈青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望舒,你若是男子,必是宰辅之才。”
萧望舒苦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知道他会怎么做,我们该如何应对?”
沈青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雪花涌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他望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缓缓道:“他将计就计,我们就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
“张明远想杀我,我也想杀他。”沈青崖转过身,眼中寒光闪烁,“他借北狄的刀,我就借皇上的刀。”
萧望舒一惊:“你要对皇上……”
“不,”沈青崖摇头,“我要让皇上看清张明远的真面目。勾结北狄,派刺客暗杀朝廷功臣,这是叛国大罪。只要证据确凿,皇上就算再信任他,也绝不会容忍。”
“可是证据呢?”萧望舒问,“张明远行事谨慎,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没有证据,就创造证据。”沈青崖淡淡道,“北狄刺客不是要来吗?我们就让他们来。不过,来的路上,得让他们带点‘礼物’。”
萧望舒明白了他的意思,但随即担忧道:“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沈青崖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望舒,这是一场赌局。赢了,张明远倒台,北伐大业可成;输了,你我性命不保。你愿意陪我赌这一把吗?”
萧望舒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惧渐渐消散。她重重点头:“我愿意。无论生死,我都陪你。”
“好。”沈青崖转身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我现在写三封信。第一封,给城外的亲兵,让他们按兵不动,但要做好随时入城的准备。第二封,给岳父大人,请他配合演一出戏。第三封……”
他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悬停:“给一个人,一个我们都以为死了的人。”
“谁?”
“我父亲当年的旧部,如今在锦衣卫中任职的千户,周桐。”沈青崖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三年前,我父亲蒙冤而死,周桐为了自保,投靠了张明远。这些年来,他一直暗中给我传递消息。张明远很多秘密,他都知道。”
萧望舒震惊:“锦衣卫里有你的人?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敢确定。”沈青崖苦笑,“周桐是双面细作,他既给我传递消息,也给张明远传递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这一次,我要赌他是真心的。”
他继续写信,字迹龙飞凤舞。写完后,用火漆封好,叫来亲信:“把这三封信送出去。记住,要隐秘,绝不能让人发现。”
“是!”亲信领命而去。
萧望舒看着沈青崖,忽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那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军,此刻更像一个深谋远虑的棋手,在下一盘惊心动魄的大棋。
“青崖,”她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周桐背叛了你,怎么办?”
沈青崖沉默片刻,缓缓道:“那就死。”
一个字,重如千钧。
萧望舒心中一震,但不再多言。她走到沈青崖身边,握住他的手:“那就一起死。”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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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宰相府。
张明远也在布局。书房里,他面前站着三个人:兵部侍郎赵元吉、锦衣卫指挥使陆炳、还有一个蒙面黑衣人。
“左贤王的刺客到了吗?”张明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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