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标的喜悦在服务站里发酵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秋光照进玻璃窗时，空气里已经弥漫开一种不同以往的、紧绷而有序的气息。庆祝结束了，真正艰巨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长条会议桌上摊开了区住建局下发的全套项目文件、合同草案、技术规范，还有我们初步勘测的那三个试点片区的粗略平面图。冯师傅、孙师傅、我、小林，还有特意请来“镇场子”的周大爷，围坐在一起。钱阿姨和赵阿姨在一旁准备茶水，眼神也时不时瞟向桌上那些厚厚的文件。
“三个片区，十五栋楼，都是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的老房子，没有电梯，住户以老年人和租户为主。”我指着地图上标红的区域，“合同要求，春节前必须完成全部公共区域的电气安全隐患排查和基础改造，包括楼道照明、配电箱、公共线路，还有部分消防应急照明和指示标志的补充安装。时间紧，任务重，而且是在居民正常生活的情况下施工，干扰要降到最低。”
冯师傅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技术规范要求，眉头微微蹙起：“标准不低，有些比我们平时干家装的要求还细。比如这个‘线路绝缘阻值抽检比例不低于百分之二十’，‘改造后全负荷运行测试’，都需要专门的设备和记录。咱们现有的家伙什和人手，铺开三个工地，够呛。”
孙师傅抓了抓头发：“物料也是问题。线缆、开关、灯具、配电箱，还有那些消防标志，用量不小。零散买价格高，质量还参差不齐。得找靠谱的供货商，谈个批发价，还得能按时送货到不同工地。”
“人手是最大的短板。”我接过话头，“冯师傅，王师傅，李师傅，是技术核心，但不可能同时盯三个工地。小马、小郑他们几个学徒，打下手行，独立负责一个区域的排查和简单改造，还欠火候。咱们得招人，至少再招两到三个有经验的电工，还得是靠谱的、能适应咱们这种社区工作模式的。”
周大爷敲了敲桌子：“招人急不来，宁缺毋滥。我建议，先从咱们‘能人互助团’的池子里，还有以前合作过的散工里筛一遍，看看有没有合适又知根底的。街道那边，我也去问问，看有没有登记在册的、有证的下岗电工，想找稳定活儿的。至于供货，”他看向孙师傅，“小孙，你跑‘巷子深’货源，认识不少五金店、建材店的小老板，看看能不能牵个线，集中采购，压压价。质量你把关。”
“行，我下午就去跑几家相熟的店问问。”孙师傅应下。
“小林，”我转向她，“你的任务重。除了日常的‘巷子深’和社群维护，项目所有的文书工作、进度跟踪、材料台账、客户沟通记录，都要你牵头建立起来。用咱们的管理软件，为这个项目单独建个模块，每天更新。进度报告、资金申请、变更签证，这些格式你尽快熟悉起来，以后要跟区里、街道对接。”
小林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明白，陈哥。我再学！保证理清楚！”
“钱阿姨，赵阿姨，”我看着两位一直默默付出的长辈，“施工期间，三个片区的居民沟通协调，就主要靠您二位了。提前贴通知，建立楼栋微信群，施工时间、可能的影响、安全提示，反复说清楚。尤其是老人多的楼，要特别上门告知。有什么投诉、建议，第一时间收集反馈给我们。您二位是咱们服务站的‘润滑剂’，这个角色没人能替代。”
钱阿姨和赵阿姨对视一眼，郑重地点头：“放心，小陈，跑腿说话我们在行，保证把街坊们的工作做好。”
初步分工明确，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冯师傅带着王师傅、李师傅，还有小马小郑，再次深入三个片区，进行更精细化的前期勘测，这次要带着仪器，记录下每一层配电箱的现状、每条主干线路的走向、每个公共照明点的具体情况，画出更详细的草图，为制定分楼栋施工方案和精确物料清单做准备。
孙师傅开着他的五菱宏光，满城转悠，比较电线电缆、开关插座的价格和质量，跟相熟的店老板磨批发价和送货服务。他谈生意实在，又有“区里项目”这块招牌，几家店都给出了诚意价，答应按需配送，月结货款。
我则和周大爷一起，开始筛选潜在的新人手。先从“能人互助团”的备案里找，打了几个电话，有两个以前在厂里干过电工、后来自己接零活的中年人表示有兴趣，约了面谈。又通过街道劳动保障所，联系到一位五十出头、刚从中型物业公司退休的电工班长，姓赵，经验丰富，也有证，想找点不太累、又能发挥余热的活儿，听起来很对口。
小林泡在电脑前，研究政府项目的各种文书模板，在管理软件里搭建项目框架，设计各类登记表格。钱阿姨和赵阿姨则开始制作通俗易懂的施工告知书和联系卡。
三天后，第一次项目筹备会召开。除了核心成员，新加入的赵师傅也来了，是个面相敦厚、说话有条理的人。冯师傅和他聊了几句专业问题，点点头，看来初步认可。另外两个谈好的电工，一个姓钱，一个姓周，都是实诚人，表示愿意跟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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