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层层传下去,五千科尔沁骑兵缓缓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张世泽暗暗松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他令天贵军和关宁铁骑保持阵型,缓缓通过人墙。
就在队伍即将完全通过时,那个老台吉忽然又开口:“英国公留步。”
张世泽心头一紧,手按刀柄:“还有何事?”
老台吉却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了一个草原上最隆重的大礼:“我国虽败,然草原儿女恩怨分明。公爷既承诺保我部族,我部也当献上诚意——”
他拍拍手。
后方营地方向,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简陋,以毡为篷,但拉车的四匹白马却神骏异常。车帘掀开,一个少女走下车来。
火光映照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雪白的貂裘,领口镶着一圈火红的狐毛。她长发如瀑,只用一根银簪松松绾着,额前缀着一颗鸽卵大的明珠,光华流转。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如乌兰湖的湖水,却又深邃如草原的夜空。
“这是海东珠,”老台吉郑重道,“乌日更达赉旗主的侄女,科尔沁草原最明亮的珍珠。按草原规矩,战败者献上最珍贵的宝物以求和。我部愿将海东珠献给大明皇帝,以表归顺之心,永结盟好。”
海东珠走到张世泽马前,盈盈下拜,汉话说得字正腔圆:“海东珠愿随公爷进京,侍奉天颜,以息兵戈。”
雪原寂静,唯有风声。
张世泽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献公主,这是草原部族最高规格的求和方式。收了,科尔沁左旗就算正式归附;不收,就是拒绝和解,今夜的血还要继续流。
但更深一层——海东珠进了京,就是人质,是牵制科尔沁部的筹码,也是……某些人眼中的棋子。
“好。”张世泽终于开口,“本公代天收礼,带海东珠公主回京。科尔沁左旗既献明珠,便是我大明藩属,受朝廷庇护。”
“谢公爷!”老台吉再拜。
海东珠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族人们,眼神复杂,却无半分怯懦。她走向马车,正要登车,忽然又转身,对张世泽道:“公爷,临行前,叔叔有一物要我转交。”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小袋,双手奉上。
张世泽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块黑铁令牌,正面刻着莲花,背面刻着两个字:教主。
“这是……”张世泽瞳孔一缩。
“白莲教总坛的教主令。”海东珠低声道,“叔叔说,周延儒与白莲教的往来,不止书信。三年前,白莲教主曾秘密进京,与周延儒在城外白云观密会三日。这令牌,就是当时所赠的信物。”
张世泽握紧令牌,只觉掌心滚烫。
这已不止是通敌,是勾结邪教,是谋逆大罪!
“你叔叔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说了,就是与周延儒不死不休。”海东珠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但今夜之后,已经不死不休了,不是吗?”
张世泽深深看了她一眼,将令牌收起。
“上车吧,公主。此去京城,路还很长。”
队伍重新启程。
四千兵马护着一辆马车、两名重要人证,在科尔沁骑兵的目送下,缓缓南行。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渐渐掩盖了战场上的血迹和尸体。
吴三桂策马与张世泽并行,低声道:“公爷,这海东珠公主……”
“是个聪明人。”张世泽望着前方茫茫雪夜,“她知道自己是质子,也知道自己是筹码。这一路上,怕是不会太平。”
“公爷是说,周延儒会……”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张世泽打断他,“周延儒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等我回京,人证物证俱全,他满门抄斩;要么在我回京路上,把所有人——包括你我在内,全部灭口。”
吴三桂握紧银枪:“那咱们……”
“加快速度,日夜兼程。”张世泽眼中寒光一闪,“沿途不走官道,专抄小路。你派快马先行,通知沿途卫所接应——记住,不要用兵部文书,用你关宁铁骑的私令。”
“喏!”
军令传下,队伍速度骤然加快。
马车内,海东珠掀开车帘一角,望向窗外。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要将一切罪恶、阴谋、血迹都掩盖干净。
但她知道,掩盖不代表消失。
有些路,踏上了就不能回头。
有些局,入局了就只能赌到底。
她轻轻抚摸藏在袖中的匕首——那是临行前,母亲偷偷塞给她的。
“珠儿,京城不比草原,那里的人……吃人不吐骨头。若真到了绝境,这把匕首,能给你一个痛快。”
海东珠闭上眼,将匕首握紧。
而在队伍后方三十里,一支黑衣骑兵正悄然尾随。他们人不多,只有百余,但人人蒙面,马匹裹蹄,行进间无声无息。
为首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借着雪光看去——画上正是张世泽的脸。
他轻轻撕碎画像,碎片随风飘散。
“传信给主人,”他低声吩咐,“鱼已入网,按计划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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