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玥的目光扫过众人:“幽冥道此番,准备充分,且有‘钥匙’与污秽守夜令在手,不可小觑。强攻硬打,即便能胜,我方伤亡必重,且可能引发地脉暴动,波及无辜海域。故本宫决意,行‘斩首’‘断流’之策。”
她玉指在沙盘上虚点:“敖力长老,你率‘镇海’‘覆涛’主力,在仪轨能量达到峰值、对方全力冲击岩层的瞬间,发动总攻!不必求全歼,首要目标,是打乱其阵脚,牵制其筑基以上修士与大部分兵力,制造最大混乱!”
“末将领命!”敖力抱拳。
“墨先生,你主持‘九曲玄水大阵’,在总攻发起的同时,全力干扰地脉玄阴煞气流动,迟滞其仪轨能量汇聚。并伺机,以阵法之力,冲击其法阵外围节点,尤其是那四枚‘污神令’的安置处!”
墨先生微微颔首。
澜玥目光转向一旁静立的柳青:“柳云,此战关键,在于那‘钥匙’与‘污神令’的共鸣。本宫需要你,携带你的令牌,在总攻发动、阵法干扰生效、对方最为混乱之际,潜入断魂峡,接近法阵核心。”
柳青心头一紧,知道最危险的任务来了。他沉声应道:“晚辈义不容辞。只是……晚辈修为低微,恐难以突破对方重重防卫,接近核心。”
“本宫自有安排。”澜玥道,“墨先生会以阵法之力,在关键时刻,于断魂峡内制造数处短暂的‘灵力盲区’与‘死气乱流’,为你创造接近的机会。同时,这枚‘隐踪佩’你且戴上,可最大程度遮掩你自身气息,只要不被肉眼直接看见或神识特意扫描,筑基后期以下修士难以察觉。你的目标,并非击败强敌,而是接近那口‘养魂池’,以你手中正牌守夜令,尝试干扰、切断‘钥匙’与‘污神令’及地脉煞气的共鸣联系!若能成功,其仪轨不攻自破!”
她将一枚温润的、雕刻着复杂水纹的青色玉佩递给柳青。
柳青双手接过玉佩,触手生温,隐含玄妙波动。“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若那‘钥匙’被邪物彻底控制,或已与幽冥道一心,晚辈又当如何?”
澜玥沉默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变得冰冷决绝:“若事不可为,‘钥匙’已彻底堕入幽冥,成为祸端……便以你令牌之力,尝试将其与污神令一同……暂时封印或重创!绝不可让其助力幽冥道,贯通暗流,危害封印!”
柳青心中一沉。这意味着,在最坏的情况下,他可能需要对罗明师弟出手……不,是对占据罗明身体的邪物出手。他握紧了拳,指甲陷入掌心,但脸上依旧平静:“晚辈明白。”
“此战凶险,你需牢记,保全自身为先。若遇不可抗之危,立刻激发‘隐踪佩’中暗藏的‘水遁符’,可瞬息传送回此处偏殿。你的性命,对水府,对日后应对幽冥,同样重要。”澜玥最后叮嘱道,语气稍缓。
“谢公主关怀。”柳青躬身。他知道,这并非全然关怀,自己若死,澜玥的计划也将受挫。但此刻,这些已不重要。
“诸位,各自准备。明日辰时,于此集结。此战,关乎水府存续,关乎四海安宁,望诸位,戮力同心!”澜玥起身,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誓死效命!”殿中响起低沉而坚定的回应。
众人领命而去。柳青最后离开,走到殿外廊下。深海之夜,水府的光影依旧迷离梦幻,但他知道,这平静之下,杀机已如弦上之箭,一触即发。
他取出那枚青色“隐踪佩”,轻轻摩挲。又抚了抚怀中温热的巡山令。脑海中,闪过清尘师兄坚毅的面容,闪过罗明师弟纯真(或许已不再)的笑脸,也闪过白云观冲天的火光与师尊陨落的背影。
明日,断魂峡。
他将独自潜入那龙潭虎穴,去面对未知的强敌,去尝试唤醒(或封印)那可能已被黑暗吞噬的至亲。
害怕吗?是的。但他更怕,失去最后拯救师弟的机会,怕辜负师兄的嘱托,怕幽冥道的阴谋得逞,生灵涂炭。
深吸一口冰冷而湿润的空气,柳青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如磐石般的坚定。他转身,向着澄波苑方向,大步走去。
今夜,需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明日,无论刀山火海,他都必须去闯一闯。
乱流海沟,无名角落。
翠绿的光芒,如同最温柔的茧,将淡金色的光点包裹。稚嫩的声音,仍在不知疲倦地讲述着:
“……玄龟负天,镇海于渊。其意不在力抗,而在承载,在化解,在将无穷外力,化入己身,散于无形……你这身体现在像破筛子,正好,先练怎么把这筛子补得密实些,能兜住一点是一点……嗯,这缕龙血精气不错,虽然少了点,但品质高,正好当‘胶水’……”
清尘的意识,如同最专注的学生,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音节,努力理解着那厚重如山的“玄龟镇海诀”奥义。尽管肉身依旧破碎,神魂依旧虚弱,但在这奇异生机与古老法门的滋养、引导下,他感觉那深入骨髓的破碎与死寂中,似乎正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坚韧的“生机”,在极其缓慢地萌发、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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