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一女毁三代”最可悲的形态——毁得无声无息,毁得理直气壮,毁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毁掉什么。
出租车消失在镇口,扬起一阵尘土。
“媛配欢”超市的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陈旧和刺眼。
唠叨抹了抹眼泪,转身回店里,继续对着空荡荡的货架和厚厚的账本。
生活还在继续,以一种所有人都能看到结局、却无人能改变方向的方式,缓慢而坚定地,滑向那个早已注定的深渊。
春妮的短暂归来,如同投进死水的一颗小石子,激起些许涟漪,又很快平息。但那涟漪之下,是更深、更暗的漩涡,正在悄然成形,等待着吞噬下一个无辜的卷入者。
而那个叫小郭的年轻人,此刻正坐在去机场的车上,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这段感情,到底该不该继续走下去。春妮和小郭离开后的“媛配欢”超市,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虚假的热闹,彻底坠入了冰窖般的死寂。
大锤:酒精构筑的快乐幻境
收银台后的角落里,大锤的专属座位——那把旧藤椅——几乎成了他的半个世界。椅边地上,永远立着两个空酒瓶,一个刚打开的,还有一个备用的。廉价白酒刺鼻的气味,混杂着烟草的焦臭,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成了“媛配欢”新的标志性气味。
大锤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
· 早晨:睁开眼,头疼欲裂。灌几口隔夜的凉茶压一压,然后目光就开始搜寻酒瓶。
· 上午:超市开门,零星进来一两个顾客。大锤就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酒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眼神是散的,看货架,看门口,看唠叨忙活的背影,但焦点都不在那里。
· 中午:喝得半醺,话开始多起来。会跟唠叨念叨些陈年旧事——“当年我跑运输的时候……”、“那时候三姐还没嫁人……”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眼神又空了。
· 下午:醉意渐浓。有时会突然提高嗓门骂几句,骂天气,骂顾客少,骂“现在的人都不识货”。更多时候是沉默,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手里的酒瓶却攥得死紧。
· 晚上:超市关门,真正的“快乐时光”才开始。饭菜上桌,唠叨喊他吃饭,他端着饭碗,另一只手必拿着酒瓶。一顿饭能喝下半斤,喝到满脸通红,眼睛充血,说话舌头打结。然后摇摇晃晃上楼,倒头就睡。
只有有那瓶酒,他永远是快乐的。
酒精构筑了一个虚幻的堡垒,把现实的溃败、面子的崩塌、未来的绝望,都暂时挡在了门外。在酒意氤氲的世界里,他还是那个“能干的父亲”、“风光的店主”、“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他选择性遗忘了:
· 超市已经连续三个月入不敷出,全靠刷信用卡维持
· 女儿三姐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家不像家
· 孙子孙女的教育一塌糊涂,未来堪忧
· 镇上的人看见他都绕着走,那眼神里的东西他懂
不懂吗?其实都懂。但懂了又能怎样?酒精是唯一的解药,哪怕这解药本身是穿肠毒药。
唠叨:焦虑织成的无形牢笼
与大锤的“醉生梦死”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唠叨那无处不在、快要把她吞噬的焦虑。
这种焦虑是立体的、全方位的:
对钱的焦虑:
· 每天早上一睁眼,脑子里就是一连串数字:房租、水电、货款、信用卡最低还款额、孩子学费……
· 理货时,看着那些越积越多的临期食品,心就揪起来——这都是钱啊,变不成钱,就是废品。
· 偶尔有顾客进来,她眼睛就死死盯着人家手里的东西,心里快速计算这单能赚几块,够不够今天买菜。
对脸的焦虑:
· 出门买菜,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 听到有人笑,就觉得是在笑她家。
· 亲戚聚会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坐在那里如坐针毡,生怕有人问起超市生意、问起三姐婚姻。
对未来的焦虑:
· 三个孙子孙女怎么办?就这么养下去,不就废了?
· 超市还能撑多久?真倒了,这一大家子靠什么活?
· 自己和大锤老了病了怎么办?三姐靠不住,春妮更指望不上。
她的焦虑表现在方方面面:
· 停不下来的手:永远在整理那些不需要整理的货物,擦那些已经很干净的货架。仿佛身体一停下来,脑子里的恐慌就会把她吞没。
· 碎碎念的嘴:“这个月电费又涨了……”“妞妞的鞋子又小了……”“这批货再卖不掉就过期了……”声音不大,但无休无止。
· 失眠的夜: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所有糟心事。好不容易睡着,也是噩梦连连。
她试过跟大锤说,但大锤要么醉醺醺地呵斥“妇道人家懂什么”,要么根本听不见。她试过跟三姐商量,三姐比她更暴躁。她只能一个人扛着,扛得脊背越来越弯,白发越来越多,眼里的光越来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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