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怨恨承诺成空,一个鄙夷对方无能。两种无知的期望碰撞在一起,共同铸就了这场早已注定的、不可挽回的悲剧。
茂银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挑衅:“三姐,你不是总吹自己本事大吗?最近这财运差成这样,怎么不赶紧给你自己调调风水、转转运?”
三姐正对着一堆账单发愁,头也没抬,冷冷回道:“缺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
这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茂银心里积压已久的怨气。他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早知道有今天,我茂银就是瞎了眼,也不会为了一个生过别人孩子的女人离婚!当年我表哥拦着我,说你就是给人当二奶的,身上不干净,还带着个拖油瓶,根本不值钱!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所有的失意都归咎于她:“现在想想,你能找到我这样的男人,没嫌弃你的过去,愿意跟你过日子,真是你们老许家祖上积了八辈子德!”
三姐终于抬起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地反问:“许茂银,你摸着良心问问,当初要不是我‘不值钱’的超市和房子,你那个破工作能撑得起你现在的派头?我是不值钱,那你这个靠着‘不值钱’的女人吃软饭的,又算什么?”
此时的三姐,整个人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那些刻薄恶毒的字眼,如同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最在意、最脆弱的自尊心里。
她素来爱面子胜过爱命,此刻却觉得脸上那层光鲜的皮被当众血淋淋地撕了下来。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耳边一阵轰鸣,震得她眼前发花,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茂银那张因刻薄而扭曲的脸,和他那句“二奶”、“不值钱”在她空洞的脑海里疯狂回荡。她精心构筑了那么久的体面,她引以为傲的“本事”,在这一刻,被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击得粉碎。
眼下的三姐,早已不复往日风光。
曾经门庭若市的景象,如今只剩门可罗雀。她只能靠着过去攒下的那点人脉,靠着几个老朋友的零星介绍,才勉强有些客户上门。这些散碎活儿,也仅够糊口罢了。
现如今,能稳定给她输送资源、让她这摊生意还能维持住基本盘面的,几乎只剩下山鸡了。山鸡路子野,人脉杂,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落里,给她扒拉出一些“生意”来。
这局面着实有些讽刺。两个都心比天高的女人,如今却像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不得不依赖,一个乐于施舍,在这现实的泥潭里,互相拽着,勉强维持着不至于彻底沉没的体面。
“山鸡”,这名字背后藏着她全部的野心与悲剧。
她总扑棱着翅膀,奋力想要飞上枝头,成为众人瞩目的凤凰。可惜她不明白,凤凰生于烈火,是神话与信念的化身;而山鸡,终究是活在现实尘土里的生灵。
于是,她只能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一遍又一遍地搭建着华丽的巢穴,披上想象中凤凰的羽衣。在那个世界里,她不是那个需要靠算计和手段谋生的女人,而是高高在上、备受宠爱的公主。
现实越是粗粝,她就越深地躲进那个虚拟的王国。她所有的精明与挣扎,不过是想把那场不愿醒来的公主梦,编织得更真实、更长久一些。
转眼已经是怀孕第八个月了,三姐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此时的许慕尘和三姐都是慌张,怕再生出来一个女儿,这样会丢了面子。整日的恐慌、生气,每日烟酒不离身,每天的香烟啤酒零食从来没断过。三姐是固执的,她不听医生的话,也不听父母的,也不听小茂银的。除了当年的罗清能制止她这些无知行为外,已经再无他人。
时光飞逝,转眼三姐已怀胎八月,身子沉重得像是坠了个磨盘。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如今成了她和茂银共同的恐惧之源——两人整日提心吊胆,就怕里头又是个女儿。
这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牢牢困住。茂银心烦意乱,烟一根接一根,啤酒瓶在脚边堆成了小山。三姐更是固执得吓人,仿佛要将所有不安都溺毙在口腹之欲里,辛辣的零食、冰镇的饮料从未断过。医生苦口婆心的告诫,父母忧心忡忡的劝阻,甚至连茂银小心翼翼的提醒,她都充耳不闻。
她那股子横劲又上来了,仿佛在用这种自毁的方式,跟看不见的命运较劲。这世上,除了当年的罗清曾用绝对的威信让她短暂低头之外,再无人能按住她这匹脱缰的野马。如今罗清早已退出她的人生,她便在这条无知而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任由恐慌与任性,一同孕育着腹中那未知的苦果。
就在这愁云惨淡、一筹莫展之际,蒙超的登门拜访,如同一道意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三姐阴郁的心绪。
只见蒙超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神情恭敬,竟是特地前来行正式拜师礼的。看着地上那些丰厚的拜师礼,再看看眼前这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徒弟”,三姐多日来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交往和观察,蒙超深感三姐“功力深厚”,决心正式拜入其门下。这一举动,在三姐看来,无疑是对她能力和地位最直接的肯定与追捧。在她最为落魄、自我怀疑的时刻,蒙超的这份“虔诚”,极大地满足了她那濒临崩溃的虚荣心,让她仿佛又重新找回了昔日的几分风光与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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