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会议”结束,没有彩排,没有预演,生死舞台的幕布已然拉开。苏小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将耳膜震裂的空间崩塌声和脚下传来的、如同垂死巨兽最后心跳般的震颤。她上前一步,尽管身体依旧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舞台范围内,但她努力挺直了脊梁,举起了手中那本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能量日记。
她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如同在学术报告厅宣读论文般的平静语调,开始了她的“旁白”:
“根据现有史料及能量记忆残影分析,个体‘阿喜’,曾于其职业生涯中段某次非正式演出中,因意外失误,引发特定受众‘戴眼镜的男性幼体’产生强烈且真实的愉悦性生理反应,具体表现为持续性的、高音频的……”
她刻意使用着最拗口、最学术的词汇,描述着那个让阿喜铭记一生的、小男孩开怀大笑的场景。这极度理性的声音,与周遭疯狂崩塌的毁灭景象形成了第一重尖锐的对立。同时,她另一只手艰难地抬起那个烧焦的、铃舌半损的摇铃,用尽全力,摇晃了一下。
“叮……咔嚓……铃……”
残破、嘶哑、几乎不成调的铃声响起,如同一个走调的生命符号,突兀地刺破了狂怒与毁灭的喧嚣。这声音微小,却带着一种来自现实世界的、真实的“污迹”,让那翻涌的黑色能量微微一滞。
轮到王雷了。
所有的目光,包括那双旋转的“神蚀之耳”,都聚焦到了这位前官方精锐人员身上。王雷的脸颊肌肉绷紧得像一块风干的岩石,额角尚未凝结的伤口再次渗出血珠,沿着他刚毅的线条滑落。让他执行最危险的任务,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让他……跳舞?还是机械舞?这比他经历过任何严刑拷打都更具挑战性。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毕生的尊严和硬汉形象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再睁眼时,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然后,他动了。
与其说是“舞”,不如说是一台严重锈蚀、能源不足且程序错乱的机器人,在尝试进行系统自检。
他的头,如同生了锈的轴承,极其缓慢地、一卡一顿地,向左转动了十五度,停顿,仿佛能听到颈椎摩擦的“嘎吱”声;再同样缓慢地转回,又向右转动了十五度。整个过程,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抽搐的眼角,暴露着他内心正在经历的“酷刑”。
他的手臂,如同两根失去液压的机械臂,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运动规律的、棱角分明的直角轨迹,僵硬地抬起,肘关节、腕关节仿佛在每个节点都被无形的卡扣锁定、松开、再锁定。动作慢得令人窒息,充满了力不从心的挣扎感。
他的腿部更是灾难。试图做一个简单的提膝动作,却像是关节处塞满了沙子,抬起的高度不足十厘米,并且在中途经历了三次极其明显的、毫无韵律可言的卡顿,才勉强完成。落地时,甚至因为控制不好力度,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
没有节奏,没有律动,只有一种纯粹的、笨拙到极致的、试图模仿“机械”却连模仿都显得如此吃力的努力。
这景象,太诡异了!
一个浑身浴血、眼神锐利、散发着铁血气息的硬汉,在末日般的舞台上,如同一个被顽童扯坏了线控的木偶,在进行着一场缓慢、僵硬、充满故障的“舞蹈”。强烈的形象反差,形成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幽默感。
林天明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自己的任务,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我去……王哥,你这机械舞……是跟工地上的挖掘机学的吧?”
苏小婉也差点没绷住她学术旁白的人设,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连忙借着摇晃破铃铛掩饰了过去。
而那舞台中央的“哭泣小丑”,反应则更为明显。
它周身的黑色能量,那代表着“墟纹”的混沌扭曲之力,在王雷开始那灾难性的机械舞瞬间,就出现了剧烈的、不稳定的沸腾!仿佛这种完全超出它理解范畴的、毫无“悲”或“喜”常规逻辑的、纯粹基于“努力搞笑却惨烈失败”的真实行为,对它那基于扭曲情感的能量结构,造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干扰!
它那双旋转的“神蚀之眼”,第一次不再仅仅是冰冷和狂怒,而是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以及一丝被这种低效、笨拙却无比真实的“表演”所引动的、极其细微的……烦躁?
它似乎无法将王雷这种行为归类。这不是恐惧,不是绝望,也不是它所能理解的任何一种负面情绪。这更像是一种……噪音?一种存在于它精心编织的悲喜剧剧本之外的、毫无意义的、却异常坚韧的存在!
王雷对此毫无所觉,或者说,他根本无暇他顾。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对抗着这种“自我羞辱”的本能,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水浸湿了他的战术服,但他依旧在一丝不苟地、用他最熟悉的执行任务的精准度,去完成每一个僵硬的、卡顿的、令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动作。
他的“表演”,无关技巧,只关乎意志。他将自己所有的坚持和挣扎,都融入了这荒诞的舞步中,变成了一种无声的宣言:
就算打不过你,老子也要用你最想不到的方式,恶心你到最后!
这笨拙到极点的机械舞,如同第一柄钝重的锤子,开始敲打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由悲伤和混沌构筑的壁垒。虽然未能击破,却已然让其产生了裂痕。
舞台的基调,被这硬汉的“豁出去”,彻底带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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