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中心帐篷的瞬间,王雷和陈定一仿佛从一片粘稠的黑暗,坠入了另一个更加深邃、更加疯狂的深渊。
外界的光线与声音被彻底隔绝。这里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帐篷内部,而是一个被无限拉伸、扭曲的奇异空间。脚下依旧是那搏动着的暗红色“地面”,但头顶却并非帐篷顶,而是一片旋转的、由无数张哭泣和狂笑的小丑面孔构成的漩涡,那些面孔如同活物般蠕动着,投下令人心神不宁的、变幻不定的光斑。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圆形舞台,木质地板开裂、焦黑,仿佛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表演和最终的焚毁。而舞台的背景,则是一幅巨大、不断流淌、变幻的“壁画”,上面浮现着阿喜记忆中最深刻的片段——笨拙的练习、冷场的尴尬、班主失望的眼神、以及那最终吞噬一切的熊熊烈焰……这些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循环播放,散发出浓郁的悲伤和绝望。
而那个“哭泣小丑”,就站在舞台的中央。
它不再是之前在现实中那个大小与真人相仿的灵体,也不再仅仅是屏幕中巨大的影像。在这里,在它自己的“域”中,它的形态更加凝实,也更加诡异。它依旧穿着那身褪色的小丑服,脸上挂着永恒的油彩泪痕,但它的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如同黑色火焰般不断翻涌、扭曲的负面能量——那是高度浓缩的悲伤、绝望以及“墟纹”的混沌之力。
它没有立刻攻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缓缓旋转的“神蚀之眼”平静地注视着闯入的二人,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那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愤怒或戏谑,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即将登台表演的演员般的……审视。
“小心,此地乃其根本所在,力量远超外界。”陈定一低声警示,他能感觉到四周的空间规则完全被对方掌控,自身的道力运转都受到了无形的压制。
王雷没有任何废话,战斗本能让他直接采取了最主动的行动。他低吼一声,身形暴起,手中的“镇魂光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蓝光,如同一柄撕裂黑暗的雷霆之矛,直射小丑那双旋转的眼睛!同时,他另一只手中的特制甩棍带着破风声,横扫小丑的下盘,动作干净利落,毫无花哨,旨在瞬间打断对方的节奏。
然而,在这片属于小丑的绝对领域,攻击变得异常艰难。
那凝聚的蓝色光束在接近小丑身前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而粘稠的墙壁,速度骤减,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周围翻涌的黑色能量侵蚀、吞噬,最终在距离小丑眼睛不足一尺的地方彻底湮灭。
而王雷的甩棍横扫,更是感觉像是打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强大的冲击力被轻易化解,棍身上刻录的符文亮起一瞬便迅速黯淡,一股冰冷的反震力顺着棍身传来,让他手臂发麻。
小丑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它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双旋转的眼睛,第一次将目光完全聚焦在了王雷身上。
‘恐惧……’
一个冰冷的意念,并非声音,直接烙印在王雷的脑海深处。
下一刻,王雷眼前景象骤变!
他不再是身处破败的马戏团,而是回到了那个无尽黑暗、永远找不到出口和同伴的走廊——这是他内心最深层的恐惧,源于罗勇失踪带来的无力感和对孤独结局的潜意识畏惧!但这幻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实百倍!冰冷的墙壁触手可及,死寂中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种绝对的孤独和迷失感如同冰水般浸透全身!
更可怕的是,从走廊的深处,一个身影缓缓走来——那是罗勇!但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战友!这个“罗勇”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和小丑如出一辙的、扭曲的笑容,他用着罗勇的声音,却发出冰冷的指责:“你为什么没找到我?你为什么还活着?留下来……陪我……”
这被具象化、被扭曲放大的恐惧,如同毒刺,狠狠扎进王雷的心防!即使以他钢铁般的意志,也出现了瞬间的动摇和剧烈的精神刺痛!
“哼!”王雷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强光手电再次亮起,驱散了些许幻象,但他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明显粗重了许多。这小丑,竟然能如此精准地捕捉并反射他内心的恐惧!
而就在王雷被恐惧幻象困扰的瞬间,陈定一出手了!
他深知不能让小丑继续主导节奏。脚踏七星步,手掐天罡诀,陈定一口中诵咒如雷: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敢有违逆,摄付魁罡!急急如律令!”
他指尖迸发出刺目的金色电光,一道凝练的“破邪雷霆”如同金色蛟龙,撕裂粘滞的空气,带着煌煌天威,直劈小丑的头顶!这是龙虎山秘传的雷法,至阳至刚,专克阴邪怨戾!
这一次,小丑没有硬接。
它那旋转的眼眸中,暗红色的漩涡骤然加速!它抬起了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并非抵挡,而是仿佛在“迎接”那道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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