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如同巨兽咽喉般不断吞吐着阴冷、悲伤气息的帐篷入口前,压抑感几乎凝成实质。帐篷内部一片漆黑,仿佛连光线都被那浓稠的恶意吞噬殆尽,只有隐约的、走调的八音盒旋律和细碎的呜咽声从深处传来,撩拨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通道能量在持续衰减,外部干扰很强,我这边维持得很吃力!”周宇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警告再次从耳机中传来,如同悬在头顶的倒计时沙漏,“你们必须加快速度!”
王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令人发狂的精神压迫感,迅速做出决断。他环顾身旁的队友,目光锐利如鹰:
“时间不多了。一起行动目标太大,效率也低。分两组!”
他的手指向那深邃的入口:“我和定一,进去找那小丑的本体。正面牵制,逼它现身,为你们创造机会。”
随即,他看向苏小婉和林天明:“小婉,天明,你们负责寻找这个空间的‘锚点’。根据周宇的理论和阿喜的执念,支撑这个异度空间存在的,要么是阿喜某个核心的遗物,要么是他一段无法释怀的关键记忆碎片。找到它,可能是我们瓦解这个空间,或者至少重创那小丑的关键!”
这个分工基于对每个人能力的清晰认知。王雷的坚韧意志和战斗经验,陈定一的道法修为和对负面能量的克制,是正面交锋的最佳组合。而苏小婉的分析能力、对阿喜故事的了解,加上林天明那能够穿透表象、直视本质的敏锐灵觉,则是寻找隐藏线索的不二之选。
“同意。”陈定一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调整了一下手中的“镇魂光炬”,另一只手已捏好了攻击性更强的“破邪符”,“贫道正欲与此獠做个了断。”
苏小婉虽然脸色微白,但眼神坚定:“明白。我们会尽力找到锚点。你们……千万小心。”她知道,王雷和陈定一将要面对的是最直接的凶险。
林天明咽了口唾沫,感觉手心都在冒汗,但还是强撑着拍了拍胸脯:“放心吧王哥,道长!找东西我在行!保证把那哭包的老底儿翻出来!”
“保持通讯,但做好失联准备。”王雷最后叮嘱了一句,深深看了两人一眼,那目光中承载着信任与沉重的压力,“一旦找到锚点,或者我们那边情况有变,立刻通过耳机示警。如果……如果通道崩溃,优先考虑自保,利用找到的线索想办法返回现实!”
没有更多的时间告别或犹豫。王雷与陈定一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而凝聚。王雷手中的光炬调到最大,如同一柄蓝色的利剑,率先刺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陈定一紧随其后,道袍无风自动,清辉隐现,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风帆,消失在入口处。
帐篷外,只剩下苏小婉和林天明,以及周遭更加躁动不安的诡异景象。失去了王雷和陈定一强大气息的庇护,那无处不在的悲伤和恶意仿佛变得更加猖獗,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们……从哪里开始?”林天明感觉自己的灵觉如同暴露在寒风中的皮肤,刺痛而敏感,他下意识地靠近了苏小婉一些。
苏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木马、破败的摊位、以及更远处阴森的背景。
“这个空间是阿喜内心执念的投射。锚点必然与他最核心的执念相关——要么是他视若生命、却最终失去的面具,要么是那场决定了他命运的大火,要么……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也最恐惧的‘完美表演’的瞬间。”她低声分析着,“我们不能漫无目的地找,需要线索引导。天明,你的灵觉最敏感,试着去‘感受’,哪里给你的感觉最特别?最悲伤?或者最……矛盾?”
林天明闻言,闭上了眼睛,努力排除那些杂乱无章的低语和破碎画面带来的干扰,尝试将他的“感知”像触角一样向四周延伸。这感觉极其难受,如同在不戴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去触摸溃烂的伤口。
各种强烈的情绪碎片冲刷着他的意识:有笨拙练习后的疲惫,有面对观众冷场时的羞愧,有对班主斥责的恐惧,也有偶尔得到一丝赞许时的微弱欣喜……但这些都如同河流表面的泡沫,纷乱而浅层。
他努力向“深处”探寻。
突然,一股极其尖锐、纯粹、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悲伤,混合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灼热感,从某个方向猛地刺入他的感知!
“呃!”林天明猛地睁开眼睛,脸色煞白,手指颤抖地指向帐篷侧面,一个看似堆放杂物的、更加阴暗的角落。“那边……好难受……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着了……还有……哭都哭不出来的那种……绝望……”
那感觉转瞬即逝,却无比清晰深刻。
苏小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堆放着一些模糊的、如同舞台布景残骸的东西,阴影浓重,看不真切。但她相信林天明的感觉。
“走!去那边看看!小心点!”苏小婉拉起林天明,两人警惕地朝着那个角落移动。
每靠近一步,林天明感觉到的灼热和悲伤就越发清晰,甚至仿佛能闻到一股皮肉和布料烧焦的幻味。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更加粘滞,光线昏暗,仿佛连这片空间本身都在排斥他们靠近那个隐藏着巨大痛苦的角落。
而与此同时,从他们身后那巨大的中心帐篷内,隐隐传来了能量碰撞的轰鸣、王雷的怒喝以及陈定一诵念咒文的声音!显然,里面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压力骤增。
苏小婉和林天明知道,他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锚点”。这不仅关乎到他们能否逃脱,更关乎到正在里面与本体浴血奋战的两位同伴的生死!
分头行动的两组人,如同深入虎穴的利刃,一组直刺心脏,一组寻找命脉,在这片由悲伤和疯狂构筑的异度空间中,与时间和命运展开了最后的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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