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炊烟刚漫过屋顶,沈星晚就蹲在灶台前,盯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发呆。铁锅被烧得泛出蓝汪汪的光,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混着柴火的烟味,在厨房弥漫开来。
“奶奶,粥好了没?”小宝揉着眼睛走进来,鼻尖被热气熏得发红。
沈星晚没回头,手指却轻轻划过灶台边缘一道浅浅的裂痕——那是道老伤,边缘已经被油烟熏得发黑,像条趴在砖缝里的小蛇。“快了,再等两分钟。”她声音有点闷,像是被烟呛着了。
小宝凑过去看,才发现奶奶盯着的不是粥,而是灶台上的裂痕。“这灶台都裂了好几年了,您还看它干啥?”她不解地问。这灶台是爷爷在世时亲手砌的,用的是后山的黄土和碎砖,早就不如新灶台好用,爸妈提了好几次要翻新,奶奶总说“还能用”。
沈星晚用指尖抠了抠裂痕边缘的灰,动作轻得像怕碰疼它:“你爷爷当年砌这灶台时,手抖了一下,砖没摆齐,才裂了这么个缝。”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那天他急着赶工,因为我说想吃他烤的红薯,结果越急越出错,砖缝没对齐,水泥也抹得歪歪扭扭。”
小宝看着那道不起眼的裂痕,忽然想起爷爷的样子——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着他脸上的沟壑,像幅旧画。她小时候总爱蹲在旁边,看爷爷用那道裂痕烤红薯,说“这样烤得匀”。
“后来他每次添柴,都故意往裂痕这边多塞点细枝,说‘裂缝漏点风,火才旺’。”沈星晚拿起锅铲,轻轻搅着锅里的粥,“其实我知道,他是怕我嫌灶台难看,故意找的由头。”
粥的香气更浓了,沈星晚盛出一碗,递到小宝手里:“你尝尝,是不是比电锅煮的香?”
小宝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小米的软糯混着柴火的烟火气,确实比电锅煮的多了点说不清的味道。“嗯!香!”
“这灶台啊,就像过日子,”沈星晚也盛了一碗,慢慢喝着,“看着不体面,有裂缝,有补丁,可里面藏着的烟火气,是新灶台学不来的。”她指了指那道裂痕,“你看这缝里,藏着多少柴灰,多少饭粒,多少我和你爷爷吵架又和好的影子。”
小宝忽然想起,去年奶奶生了场病,爸妈要把她接到城里住,她死活不肯,说“离了这灶台,我煮不了粥”。当时只当是老人念旧,现在才懂,她舍不得的哪里是灶台,是那些嵌在裂痕里的日子——爷爷添柴时的侧脸,两人围着灶台抢最后一块烤红薯的笑闹,甚至是为了“火太旺烧糊了粥”拌的嘴。
“等我长大了,也学砌灶台,就按这个样子砌,也留道裂缝。”小宝忽然说。
沈星晚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啊,到时候奶奶教你,怎么把裂缝留得刚好能烤红薯,怎么让烟火气钻进去,酿出最香的粥。”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只剩下红彤彤的炭火。那道裂痕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像在轻轻呼吸。小宝看着奶奶喝粥时满足的样子,忽然明白,有些旧物件之所以让人舍不得丢,不是因为有多好用,而是它们早把日子的温度、争吵的余温、甚至是笨拙的温柔,都悄悄藏进了裂痕里,变成了比新东西更珍贵的念想。
就像这道灶台的裂痕,看着不起眼,却盛着一整个家的烟火气,沉甸甸的,暖烘烘的,谁也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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