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和影七对视一眼,又翻身下到窗前。透过窗缝往里看,只见李万金又回来了,但这次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瘾症发作了。
李万金的手在地上乱抓,抓到书案的桌腿,指甲抠进木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睛翻白,嘴角的白沫里混着血丝——是他自己咬破了舌头。
陈锋犹豫了一瞬。按计划,他们应该立刻撤离。可李万金若死在这儿,曹家一定会彻查,到时候更难脱身。
“救不救?”影七低声问。
陈锋想起沈青瓷说过的话:“医者眼里,只有病人,没有仇人。”
他一咬牙,翻身进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是沈青瓷给他的缓解药。捏开李万金的嘴,将药粉倒进去,又灌了半杯冷茶。
药粉见效很快。李万金的抽搐渐渐平息,呼吸也平稳下来。他茫然地睁开眼,看见陈锋,愣了一下:“你……你是谁……”
“路过的大夫。”陈锋压低声音,改变声线,“李老爷,您这病得治。再这么下去,活不过三个月。”
李万金瞳孔一缩:“你……你知道我是什么病?”
“神仙膏的瘾症,我见过不止一个。”陈锋站起身,“李老爷若想活命,明日午时,瘦西湖二十四桥,有人等您。”
说罢,不等李万金反应,他已翻窗而出,与影七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回到客栈时,沈青瓷和周文清已收拾好行装。严正也在,正焦急地踱步。
“得手了?”沈青瓷问。
陈锋点头,将油布包递给她:“账册和信件都在。但李万金瘾症发作,我救了他,约他明日午时在二十四桥见。”
沈青瓷快速翻阅账册,越看神色越冷:“一个月净利一万八千两……扬州一地就这么多,整个江南呢?”
她又看信件,看到“血茯苓”“长生之秘”时,眉头紧锁:“曹秉忠找血茯苓,不是为了解毒,是为了……长生?”
“恐怕是。”严正沉声道,“下官查过,曹秉忠今年六十有五,身体一直不好。他这是……想求长生,永享富贵。”
“痴人说梦。”沈青瓷合上账册,“严大人,这些证据,足够扳倒曹家了吗?”
“加上柳三娘的证词,够了。”严正眼中闪过厉色,“但必须在曹家反应过来之前,将这些证据安全送回京城。下官建议,兵分两路——公主带账册北上,下官留在江南,继续收集其他证据。”
沈青瓷摇头:“我不能走。李万金明日要见的是‘大夫’,我若走了,他会起疑。”
“太危险了!曹家一旦发现账册失窃……”
“所以要在他们发现之前,拿到更多证据。”沈青瓷看向窗外,“李万金是个突破口。他怕死,为了活命,什么都会说。”
周文清担忧道:“可公主,咱们约定的解毒药,还没配出来。李万金的瘾症已到中期,单靠缓解药,撑不了多久。”
“那就告诉他,我有解药。”沈青瓷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周大夫,今夜你辛苦一下,用咱们带来的药材,配一份‘解毒方’。不用真能根治,但要看起来像——有药香,有颜色,服用后能让瘾症缓解三日的那种。”
周文清明白了:“公主是要……诈他?”
“对。在他毒瘾发作最痛苦的时候,给他一点希望。为了这希望,他会说出我们知道的一切。”
严正还想再劝,沈青瓷摆摆手:“严大人,时间紧迫。你立刻安排人,将账册抄录一份,原本送回京城。抄本留下,我还有用。”
“那公主您……”
“我留下,等明日见过李万金,再做打算。”沈青瓷顿了顿,“另外,柳三娘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严正道,“已将她和她母亲送出扬州,由可靠的人护送去江宁。等公主这边事了,下官会安排她们进京。”
“好。”沈青瓷深吸一口气,“现在,等天亮。”
窗外,夜色正浓。
远处传来打更声,四更了。
这一夜,扬州城看似平静,但暗流已开始涌动。
李府书房里,李万金瘫坐在地上,望着那个被撬开的暗格,脸色惨白如纸。
账册丢了……曹老爷知道了,会杀了他的……
不,不能坐以待毙。那个神秘大夫说,能治他的病……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书案前,提笔想写什么,手却抖得厉害。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团污迹。
最后,他只写了三个字:救我,药。
将纸团成一团,塞进怀里。
明日午时,二十四桥。
这是他最后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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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夜,江宁曹府。
曹秉忠还没睡。他坐在暖阁里,手里把玩着一块血红色的玉石,灯光下,玉石泛着诡异的光泽。
“老爷,扬州急信。”管家在门外低声禀报。
“进来。”
管家推门而入,将一封密信呈上。曹秉忠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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