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静了一秒,随即爆笑。
连江俞白嘴角都忍不住扬了扬。
“你这比喻也太离谱了。”他说。
“有用就行。”她眨眨眼,“来,试试看。”
又拍了一条。
这次,江俞白没有急着说话。他看着沈照,目光从涣散渐渐聚焦,落在她脸上。三秒钟后,他说:“你终于来了。”
声音低,却稳,像风吹过山谷,带着回响。
导演没喊停,让摄影师多拍几个角度。回放时,他点头:“有感觉了。”
沈照自己看回放,发现江俞白说这句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抬起半寸,像是想碰她,又轻轻收回。这个细节被镜头清清楚楚地捕捉下来。
“你还挺自然嘛。”她调侃。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最想删掉的手势,往往最真实。”导演笑着说,“明天继续,争取一条过。”
江俞白没应声。他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连续两天高强度拍摄,他有些疲惫。最累的不是身体,是那种被要求打开内心的感觉,像在寒夜里,一点点掀开棉衣,任冷风拂过皮肤。
沈照察觉到他的沉默,轻轻走近:“江老师,你不一定要看角色,你就看着我就行。我不吃人。”
江俞白抬头:“我说了,我知道怎么演。”
“我不是说演技。”她认真起来,“我是说,你不用防备。这里没人笑话你。”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没说话。
晚上收工前,最后一组镜头是静态凝视。两人并排站着,不需要动作,不需要台词,只要互相看着,持续十五秒。
第一条,江俞白眼神飘忽。
第二条,他太用力,眉头微皱。
第三条,沈照忽然笑了。
“干嘛?”他问。
“你瞪我干吗?我又不是欠你钱。”
“我没有。”
“你有。”她指着监视器画面,“你看我的样子,像在审犯人。”
导演也笑了:“她说得对。放松点,不然不像重逢,像谈判。”
再来。
这一次,沈照先看他。她没笑,也没做表情,就那样安静地望着他,像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江俞白慢慢回视。他发现她左眼角有颗很小的痣,以前从没注意。还有她今天戴了隐形眼镜,瞳孔颜色比平时浅一点,像融化的琥珀。
他忽然不想移开视线。
导演悄悄打手势,让摄影师继续拍。
十秒过去,没人动。
十五秒,导演轻声说:“好,这条留着。”
沈照这才眨了眨眼,退后半步:“怎么样,没吓到你吧?”
江俞白摘下耳麦:“没有。”
“那你刚刚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在想。”他说,“你为什么非要帮我拍这个MV。”
“这还用问?”她歪头,“因为歌是你写的,故事是你心里的。我不帮你,谁帮你?”
他没再问。
收拾东西准备走时,导演叫住他:“明天拍最后的重点镜头,深情对视,不少于三十秒。别迟到。”
江俞白点头。
走出片场,天已经黑了。沈照坐上保姆车前回头看他:“明天见啊,江老师。”
他站在原地,没动。
车门关上前,她最后看了他一眼。
他还在那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段不愿结束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片场。
所有灯光调试完毕,摄影机就位。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完成“深情对视”镜头。
沈照化完妆出来时,江俞白已经在候场区坐着。他穿了件黑色长外套,衬得脸色清透。看到她,他站起来,什么也没说。
导演召集所有人:“这一条必须过。情绪要浓,但不能假。他们不是演恋人,是要让人相信他们就是彼此等待的那个人。”
沈照深吸一口气,走进布景区。
两人站定,距离不到半米。
“准备——开始!”
摄影机启动。
他们对视。
一开始都很稳。沈照的眼神温柔,带着久别重逢的安心。江俞白依旧沉静,但眼底多了一丝藏不住的暖意。
十秒过去。
十五秒。
二十秒。
沈照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江俞白的手指微微蜷起。
二十五秒,他忽然开口,声音极轻:“你昨晚睡得好吗?”
沈照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像春风拂过湖面:“嗯,做了个好梦。”
他看着她,也轻轻笑了:“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们终于拍完了。”她眨眨眼,“然后一起去吃了碗热汤面。”
他点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她:“那等拍完,就去。”
导演没喊停。
摄影机继续转。
三十秒到了,没人提醒。
直到导演轻声说:“好,这条……留着吧。”
没有人鼓掌,但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沈照眨了眨眼,眼底闪着光:“你刚才,是不是真的在等我?”
江俞白静静看着她,声音很轻:“可能……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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