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从音响店走出来时,阳光正斜斜地洒在街角的梧桐叶上,斑驳的光影落在她手中的监听音箱包装盒上。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午十点零七分,外卖软件轻轻一震:您预约的午餐已出发。
她脚步轻快地走向江俞白工作室所在的那栋老式小楼。电梯里空无一人,她把音箱小心地靠在角落,背贴着墙站定,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确认骑手的位置已经驶入小区大门。
到了门口,她弯腰从袋子里取出早餐——低糖豆浆、全麦鸡胸三明治、一小瓶蜂蜜水。这些都是她翻遍录音日志后精心搭配的,听说他曾因连续熬夜只喝功能饮料而晕倒,她便记下了这份牵挂。
门缝下压着一张A4纸,打印着几行清晰的字:“闭关中,请勿打扰。非紧急事项请留言。”
她静静看了几秒,没按门铃,也没敲门。只是将食物轻轻放在门口右侧,紧贴墙角,像为一只归巢的鸟儿留下一口温热的食粮。然后退后两步,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连同那张告示一起发进聊天群。
群里依旧安静,只有昨日她发的设备验收图还孤零零挂着。她打字:“早餐放门口了,冰箱还有存货。” 发完便退出,锁屏,转身离开。
电梯缓缓下行,她望着数字一层层跳动,忽然想:他会看到吗?会不会顺手回个“嗯”?随即笑了,摇摇头。人都说了闭关,哪有空看消息呢。
回到车上,助理问:“照姐,不等他开门吗?”
“不开。”她说,“写歌的人最怕被打断。我以前剪视频剪到一半被人喊吃饭,气得差点把饭扔了。”
助理忍笑:“那你这是……每天都要来一趟?”
“不是每天。”她打开手机日历,新建两个闹钟,“是每天两次。十点午餐,四点加餐。”她顿了顿,在备注里写下:“江老师供养计划”。
助理愣了一下:“这名字……是不是太直白了?”
“直白吗?”她歪头想了想,“我觉得挺自然的。创作需要能量,灵感需要滋养。我是投资人,投的是作品,也是这个人。”
当天下午三点五十八分,她正在会议室听汇报,手机震动了一下。骑手发来一张照片:餐袋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旁边多了个空咖啡杯。
她放大细看,杯子印着附近便利店的标志。应该是他自己出门扔垃圾时顺手拿走的。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在备忘录里写道:“Day 1 完成。”
晚上十一点,她窝在酒店柔软的床沿刷手机,再次点进那个沉寂的群聊。没有新消息。她翻出白天拍下的告示截图,设成了锁屏壁纸,像是把一份无声的守望,悄悄藏进了日常。
第二天九点四十五,她让助理提前订好外卖,自己盯着配送进度条一点点推进。十点零二分,骑手传来照片:餐袋已放置,门上的告示仍在。
她回了个“谢谢”,又在行程表里划掉一项任务,动作轻得像拂去一片落叶。
第三天,她发现他开始自己开门取餐了。虽然只是开一条缝,伸手一捞就迅速关上,全程不到五秒——但她还是从小区监控里截到了那一帧画面。
“他还活着。”她松了口气,转头对闺蜜说,“而且作息规律,说明灵感没卡住。”
“你这是追星还是养儿子?”闺蜜笑着吐槽。
“这叫精准投喂。”她认真纠正,“顶级音乐人烧的是脑力,脑力靠营养撑着。我不供着他,谁来守护这些即将诞生的好歌?”
与此同时,工作室里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窗帘拉得严实,灯光调成暖黄,像秋日午后的一盏茶。江俞白坐在钢琴前,耳机挂在琴架上,一遍遍重播那段剧本念白:“旋律从沉默开始。”
他已经听了十七遍。
手指忽然动了,在键盘上敲出一句歌词:“我愿变成一颗恒星,守护海底的蜂鸣。”
停顿两秒,删掉“愿”字,改成“是”。
“我是一颗恒星,守护海底的蜂鸣。”
语气更坚定,不像祈愿,而像誓言。
他低声哼了一遍,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空气。左手按下钢琴低音区一个长音,右手缓缓带出主旋律雏形。节奏缓慢,却稳稳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电脑屏幕亮着,工程文件名是《星辰大海_v0.3》。前两个版本已被彻底否定——第一个太激昂,像战场冲锋;第二个太悲,像临终独白。
他要的不是呐喊,也不是哀伤。
是他知道你在黑暗中前行,仍愿意为你点亮一盏灯的感觉。
他摘下耳机,走到冰箱前拿水。开门时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份便当,标签上写着日期和内容:周一午餐·藜麦鸡丁饭;周二加餐·南瓜小米粥……
全是她送的。
他拿出一瓶矿泉水,顺手把昨晚的空餐盒叠好,准备一会儿扔掉。
回到座位,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连Wi-Fi也关了。此刻,整个世界都联系不上他,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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