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股无法抗拒的“管理员”权限强行摄取,穿越青铜古镜的过程,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强制覆盖与粘贴。林浪感觉自己的意识、灵魂、乃至那新生的混沌旋涡,都被压缩成了一段冰冷的数据流,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新的“坐标”。
当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减退,林浪“睁开”了眼——如果在这片空间里,“眼”这个概念还有意义的话。
映入他感知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荒芜与死寂。
天空是永恒的、不断闪烁的暗红色,如同接触不良的老旧屏幕,上面流淌着无数破碎的、无法理解的错误代码和警告标识。大地则是由无数世界残骸、规则碎片、概念尸骸堆积而成的、望不到尽头的垃圾山。有的残骸还保留着星球的一部分轮廓,上面却布满了巨大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齿痕;有的碎片则纯粹是扭曲的几何形状,散发着不祥的规则辐射;更有些是彻底失去意义、不断在“存在”与“虚无”间跳跃的混沌团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被废弃”、“被否定”的终极绝望气息。这里,就是“隔离审查区”——规则的坟场,错误的归宿。
林浪试图移动,却发现自身的存在依旧很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新生的混沌旋涡在他意识核心缓缓旋转,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杂乱无章的废弃规则信息,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着带有毒素的雨水,既带来一丝力量的补充,也带来阵阵扭曲的痛苦。
他必须尽快稳定下来,并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苏晚晚和澜还在命运囚笼中,洪荒巨兽的契约尚未完全解决,外面的“棋局”不知进展到了何种地步。
他小心翼翼地在这片规则的废土上“行走”,避开那些散发着强烈不稳定波动或明显带有攻击性的规则残渣。他看到一柄断裂的、曾经可能斩断过因果的巨剑,如今锈迹斑斑,被无数灰色的数据苔藓覆盖;他看到一团不断哀嚎的、由亿万失败命运凝聚成的光球,在垃圾山间无意识地滚动;他甚至看到半具庞大神魔的尸骸,其胸腔内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一串不断报错的猩红代码。
就在林浪凝神探查一具仿佛由凝固时间构成的怪异雕像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熟悉韵律的低语,如同蚊蚋,传入他的感知:
“……观测……偏移……变量……递增……”
“……协议七……失效……建议……重启……”
“……种子……已播撒……等待……发芽……”
这低语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方向,更像是这片规则废土本身残留的、某种宏大系统运行时的背景噪音,或者说,是那些被废弃的规则碎片中,残留的过往“指令”或“日志”的回响。
林浪心中一动,集中精神,尝试捕捉并解析这些破碎的低语。混沌旋涡微微加速旋转,帮助他过滤掉大量无意义的杂音,剥离出一些关键的信息碎片。
通过这些碎片,他隐约拼凑出一些令人心悸的图景:
似乎有某个,或多个,难以想象的存在(“观测者”或“管理员”),在不断地进行着某种涉及无数世界的庞大“实验”或“观测”。而像他这样的“异常变量”,并非个例,甚至可能是被有意或无意“投放”的“种子”,目的是为了测试某些规则的韧性,或者引发某种特定的“进化”?
而“隔离审查区”,就是用来处理那些偏离预期太远、或者失去控制、或者……知道了太多的“失败品”和“冗余数据”的地方。
“种子……发芽……”林浪咀嚼着这个词,联想到自己的穿越和经历,一股寒意再次升起。难道他的抗争,他的成长,甚至他此刻的困境,都仍在某个更宏大的实验计划之内?
他不甘心!
他驱动混沌旋涡,更加深入地感知这片规则废土,试图找到更多线索,或者找到一丝可以利用的“漏洞”。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概率云”构成的峡谷时,他猛地感觉到,怀中一直沉寂的、属于混沌之灵的那点微弱联系,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同时,他前方不远处,一堆由各种武器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他眉心的曦之烙印,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林浪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共鸣传来的方向“走”去。
他拨开冰冷的、失去灵性的断剑残枪,在废墟深处,看到了一具相对完整的骨骸。那骨骸通体如玉,即便在此地不知废弃了多久,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温和而坚定的秩序辉光——这与曦之烙印的力量同源!骨骸的指骨间,紧紧攥着一枚残破的、布满裂纹的乳白色玉佩,那共鸣正是源自这枚玉佩!
林浪小心翼翼地将玉佩取出。就在他指尖触碰玉佩的瞬间,一段残留的、充满不甘与警示的意念碎片,涌入他的脑海:
“……它们……在编织……巨大的……谎言……”
“……源初……并非……起点……”
“……小心……‘回响’……它们……在……镜子的……背面……”
“……找到……‘沉默基石’……才能……”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玉佩上的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熄灭,化作了普通的碎玉。
“回响”?“镜子的背面”?“沉默基石”?
这些陌生的词汇,却让林浪心跳加速。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比“棋局”更深层的秘密!
然而,还未等他仔细思索,整个规则废土,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天空中的暗红色闪烁变得更加急促,那些错误代码如同疯了一般狂乱舞动!
一股比之前“清理者”更加冰冷、更加庞大、带着某种“终极裁决”意味的恐怖意志,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缓缓笼罩了这片区域!
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宏大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规则碎片的深处:
【检测到高优先级‘污染源’(指林浪)接触禁忌信息(指玉佩残留意念)。】
【隔离协议升级。】
【启动……‘归零程序’……】
【目标区域……整体格式化……倒计时……十……】
整个“隔离审查区”,连带着其中所有的废弃规则、错误代码、以及林浪,都要被……彻底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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