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的药似乎起效缓慢,或者说,病毒比预想的更顽固。
天亮了以后,星星的高烧在退烧药效过后,再次反复,并且开始伴随剧烈的咳嗽,小脸憋得通红,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苏慕言的心也跟着揪紧。
张奶奶看着也心急,私下对苏慕言说:“孩子咳嗽得厉害,怕是支气管有点炎症,光吃退烧药不行,还是得去医院看看,让医生听听肺,放心一些。”
苏慕言看着怀里因为咳嗽和发烧而精神萎靡、连哼唧都变得有气无力的星星,没有任何犹豫。“去医院。”他当即做出决定,声音斩钉截铁。
他立刻让林森联系了相熟的私立医院,安排了VIP通道,最大限度地避免排队和交叉感染的风险。
即便如此,他依旧做了周全的伪装,帽子口罩齐全,还给星星也戴上了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因为生病而水汪汪、却失去了神采的大眼睛。
去医院的车上,星星软软地靠在儿童安全座椅里,没有什么精神,小手却一直紧紧抓着苏慕言的手指,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浮木。
苏慕言反手握着她滚烫的小手,另一只手不停地用温毛巾擦拭她额头的虚汗,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她。
抵达医院后,在专人的引导下,他们直接进入了儿科VIP诊区。
环境安静雅致,与普通门诊的喧闹隔绝开来,这让苏慕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当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进来时,星星还是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尤其是在护士拿出听诊器时,她立刻缩进苏慕言怀里,小脑袋埋着,不肯出来。
“星星乖,不怕,医生阿姨只是听听小肚子里有没有小虫子在捣乱。”苏慕言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之前无数次那样,耐心地低声安抚。他解开星星外套的扣子,将听诊器冰凉的听头捂在自己手心暖了暖,才示意医生可以开始。
医生进行检查时,星星依旧紧张,小身子绷着,但感受到哥哥平稳的心跳和温暖的怀抱,她没有再剧烈挣扎,只是小声地抽噎着。
苏慕言全程配合着医生,轻轻扶着星星,目光专注地看着医生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关于病情的讯息。
就在这时,那位正在记录数据的年轻护士,目光不经意间多次扫过苏慕言的脸,即使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那出众的身形气质和偶尔抬眼时露出的、极具辨识度的眉眼,还是让她产生了怀疑。
她越看越觉得像,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激动和不确定,小声试探着问:“请……请问,您是……苏慕言先生吗?”
苏慕言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此刻全部心思都在星星的病上,完全忘记了伪装和身份这回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抬起眼,看了那护士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恳求,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怀里的星星身上,用动作无声地传递着“请专注工作,不要声张”的信息。
那护士接收到他的眼神,立刻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尤其是在孩子生病的时候。
她脸一红,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但内心的激动却难以平复。
检查结束,医生诊断是急性支气管炎,需要做雾化治疗,并且更换更强效的抗生素。
“需要做雾化?”苏慕言眉头紧锁,他知道那意味着星星需要戴着面罩,呼吸那种带着药味的雾气,对于一个生病的孩子来说,恐怕不会太配合。
“是的,炎症需要尽快控制,雾化直接作用于呼吸道,效果比较好。”医生解释道。
果然,当护士拿着雾化面罩走过来时,星星一看那陌生的东西,立刻抗拒地扭开头,往苏慕言怀里钻,带着哭腔喊:“不要……星星不要……哥哥……”
苏慕言接过雾化器,示意护士可以先离开。
他抱着星星,在治疗室的沙发上坐下,没有强行把面罩往她脸上扣,而是自己先拿着面罩,放在离自己脸不远的地方,假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一个放松的表情。
“星星你看,一点也不可怕,还有点甜甜的味道呢。”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就像……就像我们在公园里看到的喷泉的水雾一样,凉凉的很舒服。”
星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苏慕言继续耐心地引导:“我们试试看,就试一下,好不好?哥哥抱着你,我们一起。你吸一口,数一、二、三,然后就拿开,好不好?”
他极尽温柔,一遍遍地安抚、商量。
或许是生病的脆弱让她格外依赖,也或许是哥哥从未有过的、近乎笨拙的耐心起了作用,星星终于不再剧烈反抗。
苏慕言看准时机,轻轻将面罩靠近她的口鼻。
面罩一贴上,星星还是不适地挣扎了一下,但是苏慕言稳稳地抱着她,没有松开,只是低声在她耳边哼唱起那首她最熟悉的《小星光》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有舒缓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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