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何太后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忧惧。几日来的朝会,她虽强撑威仪,但下方那些大臣们看似恭顺、实则各怀心思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兄长的血,北邙山的夜风,董卓的刀锋,如同梦魇般萦绕不去。
她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宦官与宫女,然后召来了吕布。
“吕将军,”何太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如今朝堂诸公,看似臣服,实则各怀鬼胎。哀家与皇帝,看似尊荣,实则如履薄冰。皇宫与城防虽暂由将军掌控,然兵员复杂,难保没有他人耳目。哀家思来想去,若要真正安稳,手中必须有一支完全听命于皇帝、不受任何朝臣世家掣肘的军队!”
吕布心中一动,这正是他接下来计划的关键。他躬身道:“太后明鉴。然练兵招兵,需钱粮巨万,如今国库……”
“钱粮之事,将军不必担忧!”何太后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精明,“先帝在时,为建西园,卖官鬻爵,所得钱财几何?张让、赵忠那些阉竖,把持朝政多年,贪墨受贿,家中积蓄恐怕比国库还丰!还有先帝设‘鸿都门学’,巧立名目搜刮的财富……这些,本都该是皇家之物!”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声音更低,几乎微不可闻:“哀家授你密旨,许你暗中查抄十常侍及其核心党羽的府邸、别业,还有……先帝私下敛财的几处秘库!所得钱财,不必入国库,全部用于招募新兵,购置军械马匹!要快,要隐秘!”
吕布心中凛然,这位太后能在后宫争斗中屹立不倒,果然并非易与之辈。此举不仅能获得巨额军费,更是对旧有势力的一次彻底清洗和打击。
“臣,领旨!”吕布没有任何犹豫,“只是此事关系重大,需绝对可靠之人执行。”
“哀家信你,一切由你全权处置。”何太后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托付,“记住,这支新军,兵员要从流民、寒门子弟中挑选,背景务求清白。各级将校,由你亲自提拔,只认皇帝兵符,不认任何世家门帖!我要这洛阳城内,未来的每一支戈矛,都只为皇帝而战!”
“太后放心!”吕布沉声道,“布必为陛下打造一支真正的‘天子亲军’!”
接下这道密旨,吕布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同时也拥有了破局的利器。他回到执金吾官署,立刻开始了秘密行动。
他动用的核心力量,是高顺的“陷阵营”。这支队伍不仅作战勇猛,更重要的是纪律严明,口风极紧。吕布从中挑选出最忠诚可靠的百余人,分成数队,由高顺亲自指挥。
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展开。
一座座昔日车水马龙、富丽堂皇的府邸被悄然包围。高顺持吕布手令及太后密旨,直接闯入。面对惊慌失措的十常侍余孽家眷,陷阵营士卒如同冰冷的机器,查封库房,清点财物,挖掘地窖,动作迅捷而有序。
成果是惊人的。
成箱的金饼、珠玉、玛瑙、珊瑚……堆积如山的五铢钱……一捆捆的地契、房契……甚至还有记载着朝中诸多大臣行贿受贿秘密的账册!张让、赵忠等人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数量之巨,远超想象。
同时,吕布根据融合的记忆碎片和宫中老宦官的隐秘指点,找到了灵帝刘宏秘密设置的几处库藏。里面除了金银,还有大量珍贵的贡品、稀有的药材、精良的铠甲兵刃。
所有这些财富,被秘密运往吕布早已选定的几处隐秘军营和皇家园林,由陷阵营精锐日夜看守。整个过程极其隐秘,外界只听闻吕布在继续清算十常侍余党,却不知其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那庞大的财富。
有了钱,下一步便是招兵。
吕布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派出手下可靠的低级军官,化装成商队护卫或游侠,分头前往司隶地区各郡县,尤其是受灾严重、流民聚集之地。
招兵的条件极具诱惑:充足的粮饷,优良的装备,严格的训练,以及——晋升不同出身,只凭军功!这对于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流民和备受打压的寒门子弟而言,无异于一条通天捷径。
应者云集。
吕布严格把关,优先选拔那些身世清白、体格健壮、眼神中有股子狠劲和求生欲的年轻人。对于原有洛阳守军和宫禁宿卫中背景复杂、与世家大族牵连过深的军官和兵士,他则借由高顺、张辽的整顿,以“考核不及格”、“年老体弱”、“违反新规”等名义,或调任闲职,或直接裁汰,逐步换上自己招募、一手提拔起来的新血。
这个过程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更多人的利益,怨言与暗中抵制愈发强烈。朝堂之上,弹劾吕布“专权跋扈”、“滥用职权”、“蓄养私兵”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向刘辩和何太后的案头。
然而,何太后态度异常强硬,将所有弹劾一律留中不发,甚至当廷斥责了几名言辞激烈的御史。她深知,此刻已无退路,唯有紧紧抓住吕布这把最锋利的刀,才能保住她们母子的地位和性命,放下了刀,他们就如饿狼一般扑上来行那废立之事,甚至再来一次屠戮宫闱之事她不敢再想下去。
刘辩更是对吕布信任有加,凡是吕布所请,几乎无不准奏。在他单纯的心中,吕将军是救他于水火的英雄,是发誓护卫他的忠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在太后与天子的全力支持下,吕布顶住压力,以铁腕手段持续推进着他对洛阳武装力量的改造。一支完全由皇帝(通过吕布)掌控,与旧有世家势力彻底切割的新军,正在悄无声息地壮大,如同蛰伏的猛兽,磨砺着爪牙。
吕布站在新兵操练的校场上,看着那些因为吃饱饭、有了希望而眼神逐渐锐利的年轻面孔,心中豪气顿生。
“根基,正在一寸寸夯实。”他握紧了拳头,“董卓,丁原,袁隗……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吧!看看是你们的阴谋诡计厉害,还是我这支新生的‘天子之剑’更锋!”
洛阳的天空,风云汇聚,而吕布,已然握住了搅动风云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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