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下，夏凡背对着院子，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手机屏幕上，王浩那张胖脸占满了整个画面，背景是他乱糟糟的卧室，墙上还贴着一张巨大的游戏海报。
“我说凡哥！你人呢？你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到哪个犄角旮旯的星球上种土豆去了？一放假就人间蒸发，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是不是忘了在地球上还有个孤苦伶仃的兄弟我啊！”
王浩的语气痛心疾首，仿佛夏凡是个抛夫弃子的负心汉。
夏凡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才那暧昧的气氛，被王浩这一嗓子吼得烟消云散，他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我……这不是回老家了吗，你看。”夏凡举着手机，转了个圈，让摄像头扫过整个院子。竹篱笆，石板路，墙角开得正盛的牵牛花，还有在院子里追着自己尾巴打转的蛋黄，一一进入镜头。
“哎哟，凡哥，你这院子可以啊，古色古香的，比我这狗窝强多了。”王浩在那头啧啧称奇。
“那是。”夏凡的语气充满自豪，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心里最安稳的角落。
“不过话说回来，”王浩的语气又变得酸溜溜的，“凡哥，你是不知道周华那孙子，恨不得全天都在发的朋友圈，今天在普吉岛潜水，过几天东京塔看夜景，羡慕死我了。还有李静她们几个学霸，组团去了什么英国夏令营。凡哥你说，咱们这暑假过得，跟人家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八卦的神秘表情：“凡哥，你说……像江书瑶那种级别的仙女，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成绩还好得不像人，她放暑假会去哪儿啊？我觉得她肯定不会在国内待着。要么就是在阿尔卑斯山滑雪，要么就是在爱琴海坐游艇，再不然就是在哪个欧洲古堡里弹钢琴，旁边还有个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给她递红茶！对，一定是这样！”
王浩说得是头头是道，夏凡听得是满头黑线。
王浩对江书瑶的了解，其实也就停留在盛夏杯那次组队上，那还是托了夏凡的福。在他眼里，江书瑶依旧是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冰山女神。
“话说，凡哥，”王浩忽然好奇地凑近屏幕，压低了声音，“盛夏杯之后，你和江书瑶还有联系吗？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暑假去哪儿？”
夏凡的汗毛瞬间就立起来了。
要是被王浩知道江书瑶现在就在他家里还得了。
“没……没联系，我哪知道。”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也是，人家那种级别的，跟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王浩叹了口气，颇为感慨，“咱们是地面部队，人家是天基武器，维度都不一样。”
就在夏凡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这个危险话题终于要过去的时候，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从他身后不远处飘了过来。
“夏凡，吃饭了。”
夏凡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电话那头的王浩也是一愣，他那双小眼睛在屏幕里眨了眨，充满了疑惑：“凡哥，我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声音了？好像是个女的？”
“有吗？”夏凡的脑子飞速运转，嘴上却镇定自若，“你听错了吧，山里晚上有猫头鹰叫，很正常。”
“是吗？可我怎么听着像‘夏凡，吃饭了’？”王浩的耳朵倒是尖。
“那……那就是我奶奶。”夏凡硬着头皮往下编，“我奶奶嗓子尖，听着像年轻姑娘。”
“哦……这样啊。”王浩半信半疑。
厨房门口，江书瑶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炒青菜，好笑地看着那个在桂花树下抓耳挠腮、胡言乱语的少年。她没有再出声，只是转身回了屋。
“当……当然了。行了不跟你聊了，我这要吃饭了，挂了啊。”夏凡不等王浩再说什么，果断地掐断了视频通话。
收起手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打完一场硬仗。他转过身，对上从屋里走出来的奶奶李小秀那双含笑的眼睛。
“跟谁打电话呢，那么紧张？”
“没谁，一个同学。”夏凡含糊地应着，快步走进屋里。
吃完饭，夏长根和李小秀去院子里乘凉，顺便和串门的邻居聊天。夏凡觉得无聊，便一个人溜达到了二楼阁楼。
阁楼一半堆着杂物，另一半则被隔出来，当成一个简陋的起居室，摆着一张旧沙发和一台电视机。
那台电视机，是夏凡童年最重要的伙伴之一。体型硕大，像个笨重的方盒子，屏幕还是微微凸起的球面。每次开机，都要先发出一阵电流的嗡鸣，然后屏幕闪烁几下，雪花点乱窜，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出现画面。它只能接收到有限的几十个频道，信号时好时坏，有时候看着看着，画面上的人物就会变成一堆彩色的马赛克，需要人跑到窗边，使劲晃动那根连接着室外的天线。
夏凡熟门熟路地打开电视，一阵熟悉的雪花闪过，他拿起遥控器，调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少儿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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