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格斯特庄园的清晨,阳光斜斜地切入室内,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浮沉。
艾俊对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出神。
那是白狐诺娜在战斗间隙回眸的刹那……
黑色长发被风拂乱,几缕发丝贴上唇角,眼眸在夕照下泛起一层流动的绛紫色,像深秋的湖面坠入了晚霞。
他无意识地向前倾身,指尖悬在屏幕前,微微发颤,仿佛想碰触那抹虚影中的温度。
“啧、啧、啧。”
普莱格抱着奶酪从他肩后晃过,翻了个一个几乎能看见天花板吊灯结构的巨大白眼。
“我就说呢,”
它拖长了调子,每个字都浸着陈年醋汁般的酸溜,
“人家白狐就主动了那么几回……递个武器,落地时顺手扶你一把,突围时朝你说了几句话……
好嘛,某人的魂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嗖地飘进云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它飞近,用短小的爪子戳了戳少年发红的耳廓:
“也不知道是谁,前阵子还在‘白狐诺娜和瓢虫雷迪之间反复横跳’,忧郁得像块被雨水浸透又晾干,再浸透的发霉奶酪。”
艾俊的目光仍黏在屏幕上,嘴角却悄悄扬起,全然没听见这番刻薄的挖苦。
视频正播到他与白狐诺娜背靠背迎敌的段落,利爪与长笛交错成网,转身换位时衣袂交织。
她侧过脸,与他极短暂地对视了一帧,微微一笑。
……
艾俊不语,只是一味的重复截屏。
“普莱格,”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含着某种颤动的顿悟,
“你之前说的……也许是对的。”
“啊?”
普莱格一愣。
“也许白狐诺娜的确也喜欢我。”
艾俊转过脸,碧绿的眼眸亮得灼人,里面漾着毫无杂质的,清泉般的欣喜,
“你看这儿,她替我挡开攻击时没有半分迟疑;还有这儿,她对我说话的音调总是比旁人低软半分,对他人和对我的态度都不一样……
我们一定是彼此倾心的。”
他屈指数着,越说越轻快:
“况且她那么耀眼,战斗时不失优雅,平日又沉静神秘。
我们还是猫犬科,之间默契天成,连呼吸节奏都合拍……”
普莱格张了张嘴,一阵熟悉的无力感攀上心头。
它当初不过是为了戏谑,随口抛了句“没准白狐对你也有点意思”,哪知道成了这傻小子自我攻略的导火索。
天晓得,那白狐诺娜皮下的洛初寒,早就看穿了他底细,还不动声色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如今倒好,不早点把握机会,如今人家转身就寻了新欢,春风得意着呢。
可这话它不能说,契约与承诺像隐形的锁链,牢牢捆住了它的舌根。
况且说了,艾俊不会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裂开吧?
或许……还能拼拼凑凑再缝起来?
“等等,等等。”
普莱格急急扑到艾俊眼前,身形引出细微的风,
“那你对瓢虫雷迪的迷恋呢?那些玫瑰,情诗,结结巴巴的告白……难道全是错觉?”
虽然它并不反对艾俊脚踏两条船,但是自己的主人要是成了其中的一条船,那真的很丢脸的好吗?
艾俊怔了怔,随即露出一种澄澈而笃定的微笑,仿佛终于拂开了眼前最后一层纱。
“那是憧憬,普莱格。是对英雄的仰望。我从前混淆了。”
他的视线又落回屏幕上白狐诺娜的侧影,语气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梦,
“但这次不同。这次,我的心跳、我的目光、我全部的思绪,都只为她停留。我不会再错了。”
话音落下时,视频正好播到白狐诺娜在硝烟中蓦然回首,隔着纷扬的尘埃与镜头后的“黑猫诺尔”目光相触的那一帧。
艾俊呼吸一滞,再度沉入那片自己编织的、泛着柔光的幻境里。
普莱格看得浑身发麻(虽然他没有真正的神经)。
它决定暂时远离这个被恋爱脑彻底占据的宿主,去找点实在的慰藉……
比如它藏在伪装成插座暗格里的顶级卡门贝尔奶酪。
普莱格扑棱棱飞到墙角,用爪子费劲地拨开伪装盖。
“……”
柜内空空如也,只剩几点零星的碎渣黏在角落。
“我——的——奶——酪——!!!”
哀嚎撕裂了房间的宁静。
普莱格悲愤地扭头,瞪向依然对着屏幕痴笑的艾俊,指望他能生出半分同情,或至少想起该给搭档补货了。
可艾俊已彻底屏蔽了外界。他甚至开始喃喃低语,声线里浮着梦呓般的韵律:
“黑猫诺尔……白狐诺娜。黑白相映,天生绝配。连名字都藏着呼应,都有一个‘诺’字……”
普莱格的短手抵住了自己的额头。
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它气得想回头就走,却猛然想起不久前,洛初寒之前私下寻过它。
只要它愿意“稍稍引导,别让局面脱缰”,她不仅还会免费提供奶酪场地,每周都会供应双份的它最爱的限定版羊乳酪布朗克。
对啊……报酬。
普莱格的小眼睛倏地亮了。
它再次瞥了瞥浑身冒粉红泡泡的艾俊,内心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主要围绕着奶酪年份与口感的)挣扎。
罢了,提醒他有何用,这小子现在只听自己想听的。
普莱格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窜出窗外。
目标明确:去见那位能兑现“报酬”的合作者,顺便……或许可以再协商一下奶酪的供应频率。
至于身后那位沉浸于双向暗恋(实则单向)美梦的少爷?
就让他再多做一会儿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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