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转身,迈入清晨巴黎愈发拥挤的人流。
穿过弥漫着咖啡香和面包焦香的小巷,他对路边橱窗里陈列的精致艺术品视若无睹,一路上就没有停过。
他脸上那副在面对洛初寒时刻意维持的,带着几分温和与试探的表情,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弭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早熟的干练与冷漠。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Maman”。
菲利克斯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冷漠线条稍稍软化,但并未完全褪去。
他接通电话,将屏幕切换至视频模式。
“菲利克斯,我的小王子。”
艾梅莉活力四射的声音立刻冲破了巴黎的天空,也稍微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
屏幕那头的女人拥有一头与菲利克斯相似的灿烂金发,梳成时髦的发髻,脸上带着夸张的歉意和一如既往的热情,
“哦,亲爱的,真是抱歉,昨天晚上那个慈善晚宴简直没完没了,后来又跟几个难缠的董事开了个线上会议,忙得我连看一眼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你到了巴黎一切都好吗?有没有怪妈妈没及时回你消息?天哪,我跟你说,我今天早上遇到的事情才叫离谱……”
艾梅莉语速极快,像一挺欢快的机关枪,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她今天遇到的趣事,麻烦以及各种琐碎感想。
从早餐的咖啡不够浓郁,到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如何笨手笨脚打翻了文件,再到对某个时尚品牌新一季设计的犀利点评。
她不需要菲利克斯过多回应,只需要一个倾听的出口。
菲利克斯安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两个单音节表示自己在听。
他将手机镜头微微偏转,将身后典型的巴黎街景,包括远处依稀可见的埃菲尔铁塔顶端都纳入画面。
“我很好,妈妈。巴黎……天气不错。”
他避重就轻地回答,然后补充道,
“已经住进去了。”
“住进去了?”
艾梅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的光芒,
“是住在米洛娅那里吗?怎么样怎么样?
我的天,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你们小时候……还记得吗?
你就像个小护卫犬似的跟着她,她去哪儿你跟到哪儿,她看书你就安静坐在旁边,连你最喜欢的模型玩具都能放下。
她练琴的时候,你就乖乖坐在旁边听,能坐好几个小时都不闹。
那么小就知道欣赏美女和艺术了,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艾梅莉陷入了对往事的愉快回忆中,语气愈发甜蜜:
“米洛娅那孩子,小时候就漂亮得像个瓷娃娃,安安静静的,又那么有礼貌,看着就让人喜欢。
我当时还跟你薇洛妮克阿姨开玩笑,说要给你们定个娃娃亲呢,唉……”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上了一丝同情与惋惜,
“可惜啊,薇洛妮克走得那么早,她父亲也……唉,可怜的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父母陪伴,虽说后来被收养,但总归是不一样的。
比起她,我们家菲利克斯虽然不久前也失去了父亲,但至少还有妈妈陪着你,总比她强些……”
提到已故的丈夫,艾梅莉的语气只是短暂地低落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恢复了活力。
她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快速消化悲伤的能力,或者说,她不愿意将负面情绪过多地传染给儿子。
比起盖布里埃性情大变的行为而言已经好太多了。
当然……或许也有她爱情并没有艾米丽那么浪漫美好的原因。
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她对这些嗤之以鼻。
“不说这些了,快跟妈妈说说,米洛娅现在怎么样?一定更漂亮了吧?气质肯定更像薇洛妮克了。
你们相处得如何?有没有……嗯?找回点以前的感觉?”
她对着镜头挤眉弄眼,笑容里满是期待。
艾梅莉的八卦并非空穴来风。
当菲利克斯偶然从母亲口中得知,洛初寒结束了在华国的学业和工作,回到了巴黎定居时,他那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裂纹。
紧接着,他便以惊人的效率超额完成了未来几周的工作,然后提出了“感受巴黎艺术氛围”的旅行计划。
当艾梅莉好心建议他可以暂住在巴黎的近亲盖布里埃·奥戈斯特先生家时,菲利克斯却直接表示已经联系了洛初寒,并“受邀”住在她那里。
这番操作,艾梅莉看在眼里,心中早已看透了一切……
她这个早熟,冷静,时常显得有些冷漠的儿子,对那位童年的“米洛娅姐姐”,绝非普通的姐弟情谊那么简单。
而且是属于终于开窍了的那种,她开心都来不及呢,当即就同意了。
而菲利克斯对母亲这副样子早已习惯,甚至有些生无可恋。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她……很好。和以前一样,不太爱说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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