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电子钟跳转到03:47,江瓷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已有十三秒。显示屏的蓝光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那些交织的光纹像极了吉州窑木叶盏上破碎的叶脉。
系统正在计算最终轨迹。机械女声响起时,她无名指上的旧伤突然刺痛——这是父亲失踪那晚被窑砖划伤的疤痕,每逢重大发现前总会莫名发作。
主机发出蜂鸣,十二道彩色光线在三维地图上汇聚。景德镇、德化、汝州......十一个发生过命案的窑址标记接连亮起,最后一道红光直指河北内丘。
邢窑遗址。陆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刚冲泡的凤凰单枞茶香。他放下茶杯时,杯底与金属台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密码。白隋唐时期南青北白的......
北白代表。江瓷打断他,放大地图上闪烁的红点。系统标注的预测时间显示为72小时后,与邢窑遗址即将举办的隋唐白瓷国际研讨会完全重合。她突然抓起茶杯泼向投影区,滚烫的茶汤在空气中划出抛物线,被光线照亮的悬浮水珠里,隐约显现出细密的金色颗粒。
陆焰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唐代茶末釉的金属成分。江瓷用镊子夹起滤纸收集水珠,凶手在景德镇用青花钴料,在德化下高岭土毒,这次轮到邢窑的釉料了。她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茶杯上7501的暗刻编号,那是父亲生前最后烧制的一批实验用瓷。
主机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完整度75%的图谱上方弹出红色警告框:【检测到曜变天目干涉模式】。江瓷猛地站起来,膝盖撞翻椅子。这个只在父亲加密笔记里出现过的术语,此刻正在屏幕上疯狂闪烁。
量子计算机验证过了。陆焰调出另一组数据,他的白金袖扣在键盘反光里像两粒冰晶,二十年前邢窑出土过带放射性异常的隋白瓷,当时负责检测的......
是省文物局的周振业。七叔的声音从门口阴影处传来,老人手里捏着份泛黄的《文物报》,头版照片里年轻版的周振业正站在江教授身旁,两人中间摆着个素面白瓷罐。报纸日期显示2005年9月18日——父亲失踪前一周。
江瓷的呼吸停滞了半拍。她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侧影,那人手腕上的蛇形纹身与三天前在吉州窑击毙的杀手完全一致。系统此时跳出新提示:【检测到生物特征匹配,开启加密文件CZ-09】。
投影切换成一段摇晃的录像。画面里戴着防护面具的江教授正在调整窑温,背景音里有个沙哑的男声在说:......天目盏的曜变不是偶然,是纳米级的......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定格在窑炉温度计显示1280℃的画面上。
温度不对。江瓷突然说,她调出父亲所有实验记录进行对比,祭红釉烧制最高不能超过1250℃,他在烧别的东西。
陆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皮肤温度低得不正常:刚收到消息,邢窑遗址管委会主任半小时前在办公室暴毙,墙上用釉料画满了温度曲线。他翻转手机屏幕,照片里死者的办公桌上,赫然摆着与江瓷实验室同款的7501瓷杯。
七叔默默展开一张手绘地图,枯瘦的手指沿着太行山脉划到某处:当年你父亲去邢窑前,在这个坐标停留过。羊皮纸上的墨迹晕染开,隐约形成个眼睛状的图案。
江瓷的旧伤又开始流血。她看着自己滴在键盘上的血珠,突然意识到那形状像极了未完成的曜变天目斑纹。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距离系统预测的案发时间还剩71小时23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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