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如网,笼罩四极。
苏凡坐于龙椅,心神已与地脉深处的文心灯盏化为无形整体。他不再试图“引导”,而是如呼吸般自然感应着九州心火的每一次跃动。那不再是模糊的情绪潮流,而是亿万个清晰而独特的生命脉动:江南绣娘针刺破锦帛时的凝神,西北牧人接羔时指尖的颤抖,孩童夜读灯花爆开的惊喜…皆如星子,明灭于他浩瀚的识海。
这份感知过于精微,亦带来前所未有的负荷。他能同时品尝万家炊烟里的悲欢,便也承接着那份重量。腕间文明经络灼烫,非因痛苦,而是因这过于丰沛的“存在”本身。
邵伯湖畔,陈泽眉心的光痕已淡若无痕,他却觉耳目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能听见新兵思乡的梦呓,能嗅到老匠人藏于枕下劣质烟丝的焦苦,甚至能感知到湖畔一株新柳抽枝时细微的生机流淌。他不再刻意“安抚”,只是每日巡营时,会在思乡士兵的铺位稍作停留,拍拍肩膀;会将一包更好的烟丝“无意”放在老匠人工具筐旁。细微的善意如石入水,荡开涟漪,汇入地脉网络,带来一片区域的宁和。
地底阴影躁动更甚。它发现大规模挑动情绪愈发困难,那心火网络竟生出了某种自净的韧性。它发出低沉咆哮,无数极细极暗的丝线,如毒蛛吐丝,自深渊探出,不再试图掀起巨浪,而是精准地刺向那些它窥探已久的、心火网络中相对孤寂或摇摆的“节点”。
二
金陵城,老秀才的说书凉棚迎来了新对手。
几个外地来的杂耍艺人,在对面街口摆开场子。吞剑吐火,猴戏翻腾,热闹非凡,瞬间吸引了大半孩童甚至成人的目光。凉棚下顿时冷清不少,只剩几个老听众还在。
老秀才倒也不恼,依旧说着他的故事,声音却难免带上一丝落寞。这丝落寞虽微,却未逃过地底阴影的感知。一道阴冷丝线悄然缠绕而上,试图在他心中滋长“被抛弃”“不合时宜”的怨怼。
就在这时,那个曾因“傻秀才捐桥”故事而日日来听的总角小童,却挣脱了玩伴拉扯,跑回凉棚,仰着脸问:“先生,今日那傻秀才过桥了没有?可遇到泼皮无赖?”
稚嫩的声音,纯粹的期待,如同一缕清泉,瞬间冲散了那刚欲凝结的阴冷。老秀才心中一暖,落寞尽去,惊堂木一拍,精神抖擞:“嘿!今日不光有泼皮,还有官差拦路!且听道来…”
他未曾察觉,他心中重燃的热情,以及那小童眼中专注的光亮,汇成一股微小却坚实的暖流,顺着地脉反馈而去,将那根阴暗丝线悄然熔断。
阴影并未因此退缩。它冷笑着,将目标转向那群杂耍艺人。丝线无声无息缠绕上班主因观众喝彩而膨胀的虚荣心,缠绕上耍猴人鞭子落下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缠绕上围观者眼中纯粹的、却易于消散的猎奇…
这些情绪本就存在,阴影并未凭空创造,只是微妙地放大、扭曲。杂耍场的热闹开始变味,喝彩声中多了起哄,猴子的表演带上了惊恐,班主讨赏的笑容变得贪婪。
一股浮躁而混乱的波动,开始从那片区域弥漫开来,虽不剧烈,却如油污,稍稍污染了周遭清朗的心火氛围。
三
漠北,李岩的商队即将启程返京。
驼夫依旧沉默,却在帮助牧民修理毡房时,“无意”间留下了一把中原制式的锋利匕首,匕首的皮鞘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似是而非的部落图腾——那与附近一支与当地牧民素有摩擦的小部落的图腾,有七八分相似。
李岩在清点物资时发现了这把被“遗忘”的匕首,心中猛地一沉。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引发的猜忌和冲突。他试图寻找驼夫,却发现那人已不知所踪,如同蒸发。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阴影的手段,已从言语挑唆,升级到了实物栽赃,利用的是不同族群间固有的隔阂与互不信任。
他立刻召集所有队员,当众举起匕首,神色严肃:“此物乃我等不慎遗落,险些造成误会。草原儿女胸怀如天地广阔,但我等行商,一言一行皆需谨慎,万不可因细微疏失,损及两家情谊!”他当即便要将匕首毁去。
一位前来送行的老牧民却拦住了他,接过匕首仔细看了看,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李岩,又看了看周围略显紧张的牧民们,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牙齿:“刀子是好东西,能切肉,能防狼。心思歪了,好刀子也成了坏根苗。李先生的道理,我们懂。”
老牧民将匕首递还给李岩:“客人带走也好,留下也罢。真正的交情,不靠一把刀子决定,也不怕一把刀子破坏。”
一股豁达而坦诚的暖意,从老牧民身上散发出来,驱散了刚刚积聚的紧张疑云。李岩心中感动,郑重收起匕首,深深一揖。
危机虽暂时化解,但李岩通过玉符传回的消息,已带上了明显的焦虑。阴影的行动更加具象化,更具破坏力。它开始利用实物、利用误解、利用文化差异,精心制造着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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