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源自大地肺腑的沉闷轰鸣，如同垂死巨兽的最后哀嚎，带着令人心悸的亵渎与不祥，碾过整个北京城。距离遥远的奉天殿废墟上，断臂老兵与幸存的士兵们只觉得脚下一阵微颤，如同站在了即将崩塌的冰面，脸色瞬间煞白如纸。郑成功单膝跪地的身躯猛地一晃，胸口冰甲消融后裸露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湛蓝的瞳孔却死死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针，穿透废墟的残垣断壁，狠狠钉向东方天际——孝陵的方向！
“地宫…开了…” 郑成功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喉管里艰难挤出，蕴含着巨大的惊怒。那声轰鸣，不是自然的震动，而是某种庞大、沉重、隔绝阴阳的屏障被强行打破的……丧钟！
几乎在郑成功话音落下的刹那，盘坐于玉玺印痕中央的苏凡，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仿佛那遥远的轰鸣不是作用于大地，而是直接轰击在他的灵魂核心！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脸色由苍白瞬间转为一种诡异的金纸色，额角、脖颈处，细密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起来！
“呃…嗬嗬…” 压抑不住的、带着极致痛苦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逸出。左手掌心那刚刚沉寂下去的“明”字烙印，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烙铁的通红印章，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玉质清辉！但这光芒不再温润，反而透着一股被强行污染、被剧烈灼烧的挣扎与……悲鸣！
他的意识，此刻正承受着远超肉体痛苦的、源自龙脉与帝玺烙印的双重冲击！
**孝陵，神道。**
原本庄严肃穆的神道，此刻已沦为血腥的修罗场！弥漫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地底深处的硫磺与腐尸的恶臭，令人作呕。
神道两旁，那些历经风霜、象征着皇家威严的石象生——麒麟、獬豸、骆驼、大象、骏马……此刻身上无不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火铳铅弹的凹坑以及粘稠发黑的血污！几尊石像甚至被猛烈的爆炸掀翻在地，断成数截，碎石散落，压着下方早已冰冷的清兵或守陵卫队士兵的残破尸体。
喊杀声、金铁交鸣声、垂死的惨嚎声依旧在神道深处回荡，但已不复最初的激烈。守陵卫队残余的数十名老兵，在卫队指挥使——一个须发皆白、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划至下颌狰狞旧疤、名叫陈老疤的老将带领下，依托着几处被炸塌的石像基座和临时垒起的尸堆，组成了最后的、摇摇欲坠的环形防线。
他们人人带伤，甲胄破碎，手中的腰刀、长枪甚至锄头、铁锹都崩了口，沾满了粘稠的血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悲愤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防线之外，层层叠叠倒伏着清兵和那些身着诡异黑袍、脸上涂抹着惨白油彩的萨满邪兵的尸体。但更多的敌人，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在几名同样黑袍罩身、手持镶嵌骷髅头骨法杖的萨满巫师指挥下，依旧在疯狂地冲击着这道薄弱的防线。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身后…就是太祖爷的地宫！不能让这些狗娘养的畜生…玷污了太祖爷的长眠之地！” 陈老疤嘶哑的吼声如同破锣，他手中一柄缺口累累的厚背砍刀狠狠劈落，将一名试图翻过尸堆的萨满邪兵连人带手中淬毒的骨刃一同劈成两截！滚烫的污血喷溅了他一脸，更添几分狰狞。
然而，他话音刚落！
轰隆隆——！！！
那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沉闷巨响，猛地从神道尽头、那依山而建的巨大明楼下方传来！整个神道的地面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堆积的尸体簌簌滑落，残破的石像基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仿佛无数冤魂在深渊中齐声悲泣的呜咽声，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了整个神道！这声音并非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穿透皮肉骨骼，狠狠钻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带着无尽的怨毒、冰冷、以及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贪婪！
“呃啊——！” “我的头！我的头要炸了！” “鬼！有鬼啊——！”
无论是守陵卫队的老兵，还是围攻的清兵和萨满邪兵，在这诡异呜咽响起的瞬间，无不抱头惨嚎！意志薄弱者瞬间七窍流血，眼球暴突，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倒在地，身体诡异地抽搐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即便是意志稍强者，也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力气如同被瞬间抽空！
防线，瞬间崩溃！
“地…地宫门…开了？！” 陈老疤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才勉强抵御住那灵魂层面的冲击。他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盯着明楼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绝望！他能清晰地看到，明楼下那巨大的、雕刻着狰狞镇墓兽的汉白玉石门……厚重的门体上，竟蔓延开了蛛网般的、闪烁着污秽暗红光泽的裂纹！一股粘稠如血浆、散发着浓郁硫磺与怨念气息的暗红雾气，正如同活物般，从那些裂纹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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