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与朔漠部为争夺草场水源,早已势同水火,这也是他们选定他的原因。
但也正因如此,三皇子和左贤王的嫌疑反而最小。
剩下的四皇子乌维烈,生母是汗帐里最卑微的奴婢,他性子沉默,平素唯二皇子马首是瞻,像个影子一般。
若二皇子通过此次联姻声望大涨,于他而言其实并非一件坏事。
只要他无心争位,便能安安稳稳做个依附者,往后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他的。
但若他是个暗藏野心的,二皇子光芒越盛,他的生存空间便越狭窄。
这桩婚事,便是断了他前路的利刃。
搅黄婚事,同时嫁祸给三皇子与左贤王,确实能一石二鸟,将水搅浑。
不过对西戎皇子下此毒手,将两国骤然推向战争边缘,对他一个没有多少根基的皇子而言,风险远大于收益。
五公主乌维兰是老汗王的掌上明珠,姿容明艳若骄阳映雪。
她眉眼间有草原长风的飒爽,眼波流转时也带着落日余辉的温柔;策马飞驰时,鬓边银铃碎光摇曳,比流云还要夺目。
更难得秉性温淳,未染半分天家骄矜,牧马的奴隶崴了脚,她能亲手递上草药;几个哥哥行军在外,她常带着奶皮子和风干肉去犒劳兵士。
连最粗粝的汉子见了她,眉眼都会柔和三分。
她是草原上恣意烂漫的格桑花,人缘极好。可谁能知道,她沉默向下的根茎,能在冻土里扎得多深?
毕竟有谁规定,女子就不能有野心呢?所以她也逃不脱嫌疑。
总之,每个人都有动机,但每个人都有漏洞。
那么周凛呢?
他在发出信号后,彻底沉寂。
是撤离时出了岔子?还是发现了什么紧急情况?亦或者被卷入了什么危险的状况?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厘清方向。
陆白榆摊开薄笺,提笔蘸墨。字迹依旧谈不上好看,却力透纸背。
“二十七夜,枭鸣巢覆。赫连漠川重伤,嫁祸左贤王成功。然现场再现刺杀,周凛信号后失联无踪。疑有第三方介入,意在彻底摧毁联盟。以目前线索推断,西戎赫连赫元和北狄乌维烈嫌疑最着。盐坊安,亟待君晤。”
写罢,封入铜管,以火漆封缄。她起身推开窗,夜色已浓。
一声低哨,流云无声落下。
陆白榆将铜管系牢,轻拍其背,流云振翅而起,融入北方沉沉的夜色里。
接着,她取出一枚细小竹管,放入由密语写好的指令:
“赵远亲启:一、不惜代价,查明赫连漠川真实伤情与预后;二、详查二十七夜刺杀现场痕迹,着重区分两次袭击的不同痕迹,搜寻非草原制式武器线索及一切可疑的踪迹;三、重点探查四皇子乌维烈及其附庸部落,近半月人员、物资异动,及与西戎可疑人员接触之迹象;四、留意草原近期有无身份不明、行踪诡秘之非草原人士活动。阅后即焚。”
她将竹管绑在专用信鸽腿上,推开小窗,信鸽扑棱棱地消失在东南方向。
最后是给沈驹的指令,同样以密语写好,由另一只信鸽携带:
“沈驹:鹰嘴湖剧变后,北狄内部各方人马必有怨怼。你部暂留灰羊部落,重点留意朔漠部人马对乌维烈的私下风评与态度。三日后,你可携盐队前往凉州,以行商身份求见靖王,如实禀报西戎北狄联姻,西戎二皇子于鹰嘴湖遇刺一事,静观王府反应。”
陆白榆刚搁下笔,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叩向了她的房门。
“进来。”
宋月芹推门而入,反手掩上门,却不知为何立在了原地。
屋内只一盏油灯,光线将她半边身子镀上暖黄,另外半边却沉在暗处。
她的脸在明暗交界处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陆白榆,亮得灼人。
“阿榆,我方才好像看到沈驹的人回来了。是不是......北边有消息了?”
“是。”陆白榆没有半点迂回,“沈驹的信使刚走。”
宋月芹急切地问道:“周凛他们......事情成了吗?”
“他们该做的事,办成了。鹰嘴湖现在已是一锅沸油。”陆白榆的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但周凛他们在发出事成的信号后,便失去了联系。”
“失去联系?”宋月芹喃喃重复,像是没有听懂,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昏黄的光照亮了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颊,“是,是暂时联络不上,还是......”
“是音讯全无。”陆白榆打断她,没有留下任何模糊的余地,
“现场出现了另一股势力,趁乱下了的杀手,西戎二皇子重伤垂危。周凛他们,可能被卷进去了。”
宋月芹像是被这消息钉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轻轻眨了眨眼睛。
“知道了。”她转过身,手搭在粗糙的木门闩上,开口时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涩,
“眼下......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接下来北边的事恐会牵扯我更多精力。”陆白榆看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盐坊里里外外,需要二嫂你多费心了。”
宋月芹极轻地点了下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陆白榆独自坐在灯下,看着那一点如豆的灯火。
直到灯芯燃尽最后一滴油,“噗”地一声轻响,黑暗彻底吞没了整个房间。
两日后,赵远的情报也送到了她的案前。
陆白榆快速扫过密信,目光在几行字上略作停顿,神色瞬间凝重了几分。
宋月芹捏着账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是周凛他们有消息了吗?”
“周大人暂时还没有消息。赫连漠川中两箭,一箭险避要害,另一箭淬了暗蓝奇毒,至今昏迷,西戎把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陆白榆唇角微抿,摇头道,
“毒箭绝非周凛的手笔,这证明现场确实有第三批人马浑水摸鱼。对方是趁着周凛他们清扫外围的档口,用精钢破甲棱箭和反曲弯刀直扑大帐,手法狠辣利落,路子......不像草原上常见的。”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帐边还找到陌生的皮甲碎片和几枚特殊靴印,既非狄人制式,也非西戎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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