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陆白榆根本来不及思考。
她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来稳定自己并阻止顾长庚下滑。
左手胡乱一抓,竟死死攥住了一丛生长在岩缝中的,满是尖刺的野荆棘。
钻心的剧痛从掌心瞬间传来,让她发出一声闷哼,
尖锐的长刺毫不留情地刺破她的皮肉,甚至嵌入了骨头,温热的鲜血立刻涌出,顺着她的手腕淋漓而下,染红了她手腕上那颗温润光滑的檀木珠子。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这剧痛,借着这一抓之力稳住身形的同时,右脚猛地蹬住一块凸起的石头,整个身体几乎横扑出去,右手竭尽全力向前一探,死死地攥住了已经滑落到平台边缘的顾长庚。
顾长庚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拉力从手腕传来,阻止了他下滑的势头。
他抬头,看见陆白榆因极度用力而苍白的脸,以及她左手上那被荆棘缠绕,鲜血直流的伤口。
她纤长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但那力道却坚如铁箍,没有丝毫松动。
地动山摇,乱石飞溅。
肌肤相交处,是冰冷又滑腻的触感。
那是她掌心的冷汗。
这一刻,顾长庚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那双映着末日景象却依旧冷静漂亮的眼睛。
“阿榆......”
“大伯,坚持住,我不会松开你,你也千万别放弃!”
世界失去了平衡。
山体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断有巨石簌簌滚落,远处的树木成片地剧烈扭曲、折断。
所有人都面色惨白,死死抱住平台上固定的凸起,指甲抠进石缝里,或是互相抓着手臂,以免被甩出去。
萧景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神色。
陆锦鸾脸上的兴奋变成了恐惧,尖叫着试图抓住什么。
绝望的煎熬中,有人死死闭上了眼睛。
有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下方的峡谷——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地鸣彻底覆盖。
在S波那毁灭性的摇晃中,峡谷两侧高耸的山峰如同被抽掉了骨肉的巨人,缓慢却又无可挽回地崩塌、倾泻。
亿万方的土石混合着树木,形成一道死亡的洪流,无声地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平坦的河道,庞大的车队,惊恐的人群......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那铺天盖地的土黄色巨浪彻底淹没。
剧烈的震动又持续了不知多久,才渐渐平息。
伏虎坡上,死里逃生的人们依旧死死趴在地上,望着那片瞬间化为坟墓的死寂峡谷,脸上失去了所有表情,只剩下最纯粹最原始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无。
天地之威面前,一切算计、恩怨、爱恨,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唯有身下这坚硬的岩石,承载着他们微不足道的生命。
地鸣声终于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消失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四周只剩下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无法抑制的生理性颤抖。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短暂的麻木过后,压抑的啜泣声开始从顾家女眷中传出。
秦白雅死死搂着怀中的孩子,眼泪无声地奔流。
顾老夫人老泪纵横,喃喃念着佛号,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
一片悲戚与茫然中,承恩侯赵柏恩独自一人僵立在平台边缘,像一尊被风干的泥塑。
脸上没有泪,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极致空洞的灰败。
他死死盯着下方那片覆盖着嶙峋巨石和断木的巨大坟场,那里埋葬着他妻妾和儿女。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被彻底掏空了。
“景泽,你告诉我......”
他抬步逼近萧景泽,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淬了毒的钉子一样,死死钉在萧景泽身上。
“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陆白榆和顾长庚却瞬间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说的是方才的地龙翻身。
萧景泽的心猛然沉了沉,脸上却瞬间覆盖上一层恰到好处的沉痛和被冤枉的愕然,
“舅舅,你何出此言?天威难测,地龙翻身乃天灾,我如何能提前知晓?”
“我可没说我问的是地龙翻身。殿下,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赵柏恩死死盯着他,眼神疯狂而偏执,仿佛要从他脸上抠出真相,
“你说你不知道,那你为何非要走这条山道?为何只带了我与晟儿?为何将那些拖你后腿的女眷全都留在下面?”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最后几乎成了泣血的质问,
“还有陆侧妃,你竭力怂恿大家走峡谷,自己又为何不去?”
“舅舅痛失亲人,悲恸过度,本王可以理解。但当时蛇群异动,峡谷看似平静却死寂异常,本王只是依据兵法常理,判断其乃险地,故而行险一搏,选择高处以策万全。”
萧景泽深吸一口气,俊美的脸上只余悲恸与无奈,
“此乃无奈之选,岂是先知?我若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又岂会让晟表弟遭遇不测?!”
他上前一步,用力握住赵柏恩冰冷颤抖的手,语气沉痛,
“舅舅,晟表弟是父皇留给我的左膀右臂。他死了,我比任何人都伤心惋惜!然眼下并非哀恸之时。天灾无情,我等侥幸生还,更需振作才是!”
赵柏恩甩开他的手,如同疯魔般扑到平台边缘,望着那座巨大的新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竟是要不管不顾地往下冲。
“蕙娘、晟儿,我的儿啊!”
“舅舅,不可!” 萧景泽反应极快,一把死死抱住他,脸上是真切的沉痛与焦急,
“底下情况不明,余震未绝,你下去只是送死!”
赵柏恩目眦欲裂,“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活埋吗?!那里面可有你的......你的舅母和表兄妹......”
“他们也是我的至亲!”萧景泽的声音陡然拔高,甚而带了几分委屈,
“难道在舅舅心里,我萧景泽竟是那起子贪生怕死、弃骨肉至亲于不顾之人?!”
话音刚落,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平台下方的陡坡处传来,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嘶嘶——”
“嘶嘶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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