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那吞噬一切的暗红色沙尘风暴才终于缓缓移开,留下一个被盐碱粉尘重新粉刷过的,死寂无声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咸涩气味,钻进鼻腔,灼烧着喉咙。
土坎下,劫后余生的人们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活尸,剧烈地咳嗽着,吐着嘴里的泥沙盐粒,拍打着身上厚厚一层灰白色沙尘。
护着崔静舒的仆妇揭开头顶遮盖的薄毯,艰难地挪开身子,露出被她们严严实实护在身下的崔静舒。
劫难的余威仍在,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动作僵硬而迟缓。
“爹!”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撕裂了死寂。
段晋舟连滚带爬地冲出沙窝,甚至没留意脚下绊倒了谁。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土坎边缘那个被风暴定格的身影。
段溯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坚硬如石的灰白色盐壳,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冰冷的光泽。
他的五官模糊,身体轮廓棱角分明,像一尊粗糙而绝望的盐雕,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挣扎与惊愕中。
“爹!”段晋舟扑跪在盐尸前,浑身剧烈颤抖。
他伸出手,指尖下意识地伸向那冰冷的盐壳。
“不能碰!”领路差役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不容置疑的警告,
“指挥使者这是盐化了。一碰,一碰那盐晶就会裂开蔓延,沾上活人的皮肉,也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那意思谁都明白。
段晋舟的手僵在半空,泪水混着脸上的盐尘滚落,冲刷出两道泥泞的沟壑。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和悲恸,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他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像要滴出血,死死盯住刚刚从沙窝里走出来的段晋山。
“段!晋!山!”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
段晋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看到父亲那令人心胆俱裂的盐尸,他眼中也闪过一丝痛苦和惊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强撑的,近乎麻木的冷硬。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嘴,“晋舟,我……”
“啪!”
段晋舟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砸在段晋山的脸颊上。
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段晋山一个趔趄,嘴角瞬间渗出一抹血丝。
“你这个畜生!那是我们亲爹啊,你眼睁睁看着他被推出去,不但不救,你还打晕我?”
段晋舟像头受伤的野兽,扑上去抓住兄长的衣襟,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在段晋山脸上,
“段晋山,你还是人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对得起爹从小对你的栽培吗?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你为了自己活命,竟连亲爹都能舍弃!”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对曾经在京城也算显赫的段家兄弟,在这荒芜之地上演着骨肉相残的惨剧。
段晋山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那份痛苦被更深沉的冰冷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取代。
他猛地推开段晋舟,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救,怎么救?冲出去就是死!爹已经......已经那样了,你想让我也变成一具盐尸吗?还是想让我们全家都死在这里?”
“段晋舟,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流放不是过家家。只有活着才有以后,才有希望!爹他,他......”
他哽了一下,终究没能说出“爹他死了也算值了”这样的话,
“我当时只想保住你,保住娘,保住我们段家剩下的人。我想让一家人活下去,你懂不懂?”
“活下去?是靠他们的恩赐活下去?还是靠着你卑躬屈膝,见死不救换来的苟延残喘活下去?”
段晋舟惨然一笑。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正冷漠看着这边的秦王府仆役。
“为了活下去,我们就得眼睁睁看着爹被他们推出去送死?!”
他的目光越过段晋山,看向刚从浅坑里走出来的萧景泽,
“你的前程,就是继续给这种主子卖命?段晋山,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效忠的人他虚伪、冷血、自私!他的前程是用爹的血,用他属下的骨头铺出来的。这样的前程,我不要。我段晋舟,耻于与这种人为伍!”
“你给我闭嘴!”段晋山又惊又怒又怕,一巴掌就扇在了段晋舟脸上。
秦王府仆役脸色阴沉,眼露杀意。
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破碎的呜咽骤然响起。
段老夫人被长媳薛盈踉跄着扶出,形容枯槁。
她呆呆地看着丈夫那尊盐化的尸身,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滑过布满皱纹和盐渍的脸颊,冲刷出更深的沟壑。
身体也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
“段晋舟你疯了吗?谁允许你说这种胡话的!”
她用力推开薛盈,撞撞跌跌地走到幼子身边,抬手就是重重一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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