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笑靥如花:“好啊,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三十余年。
天下太平了,山河重光了,他却从青年等到白发,她也从少女等到半老。
“好。”诸葛瞻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回成都。”
刘氏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她站起身,几乎是小跑着往内室去:“我这就去收拾行装!对了,要带哪些人?车马怎么安排?沿途……”
诸葛瞻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那身影不再轻盈,却依然充满活力。他靠在竹椅背上,仰头看着满树海棠。
春风拂过,花瓣如雪飘落。
他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他这些年来,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未央宫。
刘氏入宫求见时,刘璿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内侍禀报“公主求见”,他愣了片刻,随即放下朱笔:“快请。”
刘氏走进殿来,行的是家礼:“臣妹拜见皇兄。”
“快快起来。”刘璿亲自起身扶她,仔细端详她的面容,“近来可好?思远的身体如何?”
“夫君身体尚可,只是需要静养。”刘氏直起身,微笑道,“今日来,是有事想求皇兄。”
兄妹二人落座。内侍上茶后退下,殿内只剩他们两人。
“但说无妨。”刘璿道。
刘氏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春日的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在她鬓间的银丝上,闪闪发亮。
“皇兄,”她终于开口,“我想请夫君陪我回成都一趟。”
刘璿一怔:“回成都?现在?”
“是。”刘氏点头,“沿我们当时从成都迁来洛阳的路,慢慢走,慢慢看。夫君治理这天下这多年,却从未真正停下来,好好看过这片山河。我也想……和他过一次寻常夫妻的日子,哪怕只有一次。”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刘璿沉默了。他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从小温婉懂事、从未向他提过任何要求的姊姊。他想起小时候,她总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唤他“璿哥”。想起她出嫁那日,红妆十里,她眼中既有喜悦,也有对未来的忐忑。想起这三十多年来,她独自撑起一个家,养育子女,等待那个永远在忙碌的丈夫归来。
“阿姊,”他低声说,“你怨我吗?”
刘氏抬眸:“怨皇兄什么?”
“怨我把思远逼得太紧,怨我让他不得喘息,怨我……让你们夫妻聚少离多。”刘璿的声音有些艰涩。
刘氏摇头笑了,那笑容里有历经岁月后的通透:“皇兄,你说错了。不是你把夫君逼得太紧,是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他心中有宏愿,有执念,有想为这天下做的事。你、我、这天下,都只是他践行宏愿的一部分。”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我只是……只是偶尔会想,若他的宏愿里,也能有一小片地方,留给他自己,留给我,留给这个家。”
殿内安静下来。只有熏香袅袅升起,在阳光里画出淡淡的轨迹。
许久,刘璿长长吐出一口气。
“需要多久?”他问。
“往返至少四个月,若沿途多停留,可能要半年。”刘氏说,“我知道夫君政务繁忙,但……皇兄,你就当是成全我一个心愿,成全他一次真正的休息。”
刘璿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庭院里,那株白牡丹开到了极盛,花瓣层层叠叠,如云如雪。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父皇刘禅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璿儿,你要善待思远。他为大汉付出的,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多。”
想起自己监国时,诸葛瞻一手教他批阅奏章,深夜还在为他讲解治国方略。那时诸葛瞻,鬓角还没有白发。
想起这些年,每一次重大决策,每一次危机时刻,都是这个人在前方扛着。五十八岁了,腰背佝偻了,还在想为后世铺路。
“好。”刘璿转过身,眼中有着决断,“朕准了。不止三个月,朕给丞相半年假期。让他陪阿姊好好回成都看看,沿途不必赶路,想停就停,想看就看。”
刘氏霍然站起,眼中泪光闪烁:“皇兄……”
“但有一个条件。”刘璿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这一路上,你要替朕照顾好他。让他按时吃药,让他多休息,让他……暂时忘了他是丞相,只做你的夫君。”
泪水终于滑落。刘氏用力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还有,”刘璿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递给她,“这是朕的通行令牌。沿途各州郡见此牌,须全力配合。朕会传令沿途官员:丞相此行是私访,不必迎送,不必惊扰地方,让他们夫妻清清静静地走这一程。”
刘氏接过金牌,沉甸甸的,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
“多谢皇兄。”她深深行礼。
刘璿扶住她,轻声道:“阿姊,该说谢谢的是朕。这三十多年,辛苦的不只是丞相,还有你。这次……就好好陪他走一走吧。”
......。
洛阳城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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