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太强了!”小芸喊。
“不能降!”我盯着林九的眼睛,“现在降,他会彻底被碎片吞掉!”
阿箐突然俯身,凑到林九耳边,用很轻、但很清晰的声音说:
“林九,你答应过我。要看着我找到治好你的办法。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顿了顿,眼泪掉在他脸上:
“你还说……想看看影子回去后的世界。现在天亮了,影子回去了。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林九眼睛里的星云,突然滞了一下。
然后,旋转方向开始改变。从无序的乱转,慢慢变成有规律的、向内收缩的漩涡。他嘴里那些碎片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地弱下去、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虚弱但连贯的声音:
“我看见了……”
“不只是……那些人的记忆……”
“还有……更早的……”
他眼睛瞪大,瞳孔里的暗红色像潮水一样退去,露出底下一点正常的、黑色的瞳仁。但瞳仁里倒映的不是客厅天花板,是别的景象——
“战场……”林九声音发飘,“古代的战场……穿盔甲的人……在和影子打……”
我们全愣住了。
“什么战场?”秦月追问。
“不知道……很远古……盔甲样式没见过……武器是青铜的,但上面刻着发光的符文……”林九像是梦呓,但描述得很具体,“影子……很多影子……从地缝里爬出来……那些穿盔甲的人……在用一个巨大的……像镜子一样的东西……把影子吸进去……”
他顿了顿,呼吸突然急促:
“镜子碎了……”
“一半影子被吸进去了……另一半……逃了……”
“那些穿盔甲的人……全死了……最后一个死的人……在镜子上刻了字……”
“什么字?”苏洛雪问。
林九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发音古怪的音节:
“归墟。”
客厅里一片死寂。
归墟。玉简上提过,学徒说过,拜影教的目标。
“然后呢?”我问。
“然后……”林九眼神又开始涣散,“画面跳了……到另一个时代……穿道袍的人……在挖东西……挖到了那面碎镜子……他们想把碎片拼起来……但……”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呛到了:
“镜子后面……有东西……在往外看……”
“什么东西?”
林九没回答。他眼睛里的暗红色星云彻底消失了,瞳孔恢复正常,但眼神空茫。他看着我们,像不认识我们似的,看了好几秒,才慢慢聚焦。
“我……”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我刚才……说了什么?”
他忘了。
或者说,那些更深层的、不属于他的记忆,在引导结束后,从他意识表面退潮了。只留下一点模糊的印象,像做了场记不清的梦。
但我们都听见了。
上古战场。青铜符文武器。破碎的镜子。归墟。
还有镜子后面……看着外面的东西。
阿箐扑上去抱住他,哭出声。林九迟缓地抬起还能动一点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很生疏,像刚学会控制身体。
“我……没事。”他说,每个字都说得很费力,“就是……累。”
小芸检查他的生命体征:“心跳回到六十,呼吸平稳了。同化没有进展,甚至……好像轻微逆转了一点?皮肤透明度退了一点点。”
我断开电极。林九太阳穴位置的皮肤有点发红,但没烧伤。安神符的粉末已经干了,在皮肤上留下淡紫色的痕迹。
“暂时稳定了。”我站起来,腿有点麻,“但他需要长时间休息,而且……不能再吞噬任何影能相关的东西了。大脑已经超负荷,下次可能直接崩溃。”
秦月点头,看向韩立山:“去你们据点,需要多久?”
“全速前进,一个半小时。”韩立山说,“但路上可能还有残余影裔,或者拜影教的巡逻队。”
“那就走。”苏洛雪撑着墙站起来,灰影已经蔓延到她锁骨,但她眼神很厉,“趁林九还能动,趁我还没完全废掉。”
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再次出发。
林九被扶起来,他试着走了两步,很慢,但能走。阿箐扶着他,一步不离。
走到门口时,林九突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怎么了?”雷烈问。
林九皱了下眉,像在回忆什么:“刚才……在那些记忆碎片最底下……我还看到一点东西。”
“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才说:
“一张脸。在镜子碎片后面……看着我。”
“那张脸……”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
“和我长得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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