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消毒水味裹着苏砚的白大褂下摆涌进来。
苏棠回头,见姐姐手里捏着那篇攻击性论文的打印件,纸角被攥出褶皱:“棠棠,你问卷里有没有问过‘如果被要求遗忘真相,你能坚持多久’?”
“没有。”苏棠摇头,把电脑转向她,“但数据会说话。真正的妄想不是记得太多,是……”她指尖划过“78%”的柱状图,“是有人以为能说服所有人一起说谎。”
苏砚的目光扫过那些勾选框,喉咙发紧。
她伸手摸妹妹发顶,指腹触到实验室惯用的发绳——是苏棠去年生日她送的,蝴蝶形状的硅胶绳。
“去吃饭。”她扯了扯妹妹的袖子,转身时论文页从掌心滑落在地,参考文献页朝上,“p.Δ02”的标注在灯光下泛着淡蓝。
那晚苏砚在办公室待到十点。
台灯罩子歪向右侧,在她脸上投下明暗分界。
她捏着放大镜,顺着“Δ”符号的边缘移动——焊点痕迹细如蛛丝,却和周远自制设备铭牌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叮”的一声,是裴溯的消息:“研讨会记录,我整理了重点。”她没回,抓起手机拨给周远。
“他们用了你的符号。”电话接通时,她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参考文献页的Δ,和你设备上的……”
“我知道。”周远的声音从电流杂音里渗出来,“半小时前我查了设备库,上个月丢了块备用铭牌。”他停顿两秒,“苏姐,这不是污蔑,是……”
“模仿。”苏砚替他说完,指尖抵着额角。
窗外突然有车灯扫过,白亮的光带撞在墙上,像把锋利的刀——七年前那个雨夜,她追着苏棠跑过巷口时,也见过这样的车灯。
尾号3A的黑色轿车,雨刷器摆动的频率,后车窗上贴的蝴蝶贴纸,此刻都在记忆里翻涌。
“苏砚?”周远的声音带着担忧。
“没事。”她深吸口气,盯着桌上摊开的论文,“你说过要拆了它,现在……”
“已经拆了一半。”周远轻笑,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我在模拟访问轨迹里埋了个钩子,等他们推广论文时,钩子会勾住宣传科的操作日志。”他的声音低下去,“剩下的,需要你和裴律师的刀。”
挂掉电话时,苏砚的手机屏幕亮起新提示:“民声信道Δ02”收到1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显示“匿名”,时间戳停在23:59:59。
她盯着那个Δ符号,想起周远说过,“Δ”在技术里代表“变化”——而此刻,变化正在黑暗里生长。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解剖刀在抽屉里沉默,却又像在发烫。
苏砚摸出蝴蝶发卡,“棠”字的刻痕抵着掌心,像句无声的誓言。
她合上论文,起身时带倒了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在“Δ02”的标注上晕开,倒像是一滴正在坠落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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