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裴溯的手覆上摄像头前的遮光罩时,屏幕彻底黑了。
听证室的扩音器突然发出刺啦电流声时,苏砚正将最后一份比对图谱推入投影仪。
陈延之的手机在桌面震动,蓝白色的光映出屏幕上的未读消息——市局大院聚集三十人,要求公开SY案档案。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钢笔在案卷边缘划出一道歪斜的墨痕。
苏法医。他的声音比半小时前轻了些,你可能需要看看这个。
苏砚转身时,实验室的监控画面被切到省台新闻频道。
画面里,市局公告栏前挤着穿警服的身影,有人举着打印的线索清单,民声信道四个字被红笔圈了三遍;有人举着手机,屏幕上是词条的热搜页面,配图里那支旧钢笔在展柜中泛着暗哑的光。
人群中突然响起口号,模糊的程序正义真相不沉默顺着电流渗进听证室。
苏砚的指尖抵在实验台边缘,指节泛白。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她抱着浑身湿透的苏棠躲在巷口,看着穿警服的人将染血的蝴蝶发卡装进证物袋,转头对记者说目击者情绪不稳定,证词不可信。
此刻屏幕里那些年轻警员的脸,像极了当年她在警校课堂上见过的、眼里有光的样子。
陈组长。她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您说过今天要让证据自己说话她指向投影仪上重合的基因图谱,现在,是证据在说话,也是人民在说话。
陈延之的喉结动了动。
他抓起手机走出听证室,门闭合的瞬间,苏砚听见他压低的声音:联系政法委......对,现在。
同一时刻,裴溯的直播室里,黑屏的电脑突然自动重启。
周远的视频通话弹出来,他的脸被手机后置镜头拍得有些变形,背景是市局大院攒动的人头:裴律师,直播内容被备份到二十七个平台了。他推了推眼镜,我刚黑进省台信号源——他们插播的可疑车辆是三年前的旧录像。
裴溯的拇指摩挲着银链上的蝴蝶,心跳声在耳膜上敲出鼓点。
他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锐度的、近乎偏执的笑:周远,把绿笔工作组的联系方式挂到所有平台。他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要让每个有线索的人,都能找到说话的地方。
深夜十一点,省政法委大楼顶层的会议室亮如白昼。
陈延之推门而入时,政法委书记正盯着手机里词条的实时热度——78万讨论,92%是要求复核SY案的留言。
他将一沓材料拍在桌上,最上面是苏砚的基因比对报告,法医的证据链无懈可击,基层警员的诉求......
够了。书记摘下眼镜揉眉心,成立专项复核委员会,明天上午十点新闻发布会。他看向窗外的城市灯火,民意不是洪水,是照路的灯。
次日清晨的江风带着湿意。
周远站在民声信道Δ02旁,旧邮筒被从纪念馆玻璃柜中移出,在晨光里泛着铜绿。
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小男孩踮着脚,将一封信塞进投信口——信封上画着解剖刀、钢笔、电脑和蓝蝴蝶,用蜡笔涂得歪歪扭扭。
哥哥,这能寄到天堂吗?他仰起脸问,眼睛亮得像星子。
周远蹲下来,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能寄到所有需要它的地方。他举起相机时,镜头里的邮筒、男孩、晨跑的老人、买菜的主妇,像一幅会呼吸的画。
照片上传到平台首页时,配文是他斟酌了整夜的:信号稳定,信道常开。
纪念馆馆长凑过来看手机,笑着拍他肩膀:领导说,这邮筒以后每月去学校、社区、派出所巡展。他指了指邮筒上斑驳的刻痕,你看,当年市民投的信把铁皮都磨薄了——现在,该让它再听听新的声音。
北岭公墓的石阶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
苏棠捧着一本深蓝封皮的书走在最前,书脊上刑事记忆学导论几个烫金大字闪着光,主编栏印着绿笔工作组。
苏砚落在后面,盯着妹妹发顶翘起的碎发——和七年前在沙滩上堆沙堡时一模一样。
裴溯的手轻轻覆上她后腰,隔着薄外套传来体温:紧张?
她实话实说。
七年来,她无数次梦见这个场景——站在苏棠的墓前,说一句我找到了。
可真正站在这里,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苏棠在墓碑前蹲下,将书轻轻放下。
大理石碑面映出她的倒影,和照片里穿白裙子的少女重叠。她抬头笑,这本书里有你写的解剖学证据链,有裴律师整理的误判案例,有周远做的电子物证指南。她指尖抚过两个字,以后会有更多人,学会怎么让记忆说话。
风掠过松枝,带起几片黄叶。
远处传来广播声:本台最新消息,SY02案真凶已被锁定,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罪与滥用职权罪,今日批捕......
苏砚仰头看天,蓝得没有一丝云。
裴溯的声音从身侧飘来,带着几分温柔的执拗: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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