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下面罩。
王文斌倒抽一口冷气——面罩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但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个人的左半边脸上布满了细密的蓝色纹路，像血管，但发着微光。
原生质部分融合者。不是完全的“苏醒者”，但已经被感染。
“郑局长答应给我们进化。”那人说，“永恒的生命，共享的意识。比当他的走狗强多了。”
江断尘的心沉到谷底。这不是郑局派的亲信，这是……叛变的特工。郑局可能根本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或者，他知道，但故意派了这些已经被感染的弃子来试探。
“备份磁带是假的。”江断尘看了一眼机柜，“里面什么都没有，对吗？”
“对。但休眠体是真的。”另一个蒙面人也扯下面罩，脸上同样有蓝色纹路，“沈曼在这里藏了最后一批实验体，不是用来做共生实验，是用来……做容器。”
“容器？”
“原生质的意识碎片，需要活体大脑作为载体保存。”那人走向一具休眠体，手指抚过对方冰冷的脸颊，“这些大脑被清洗了原本的意识，空出来，等待被填充。沈曼自己的意识……薇薇的意识……所有融合失败但还有价值的意识碎片，都储存在这里。”
江断尘想起沈曼临死前的话：薇薇的意识还在，在蜂巢深处。
“她在等什么？”他问。
“等星门打开。”蒙面人笑了，“十万个融合个体的意识共振，能唤醒沉睡在南极的星门。而这些容器里的意识碎片……是导航坐标。没有它们，就算有十万人，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话音未落，整个工作站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爆炸，是更深层、更庞大的震动——像有什么巨物在地底深处翻身。岩壁开始龟裂，碎石簌簌落下。
“倒计时不是针对供水系统……”王文斌喃喃道，“是针对这里……她在唤醒容器！”
蒙面人脸上的笑容扩大了：“恭喜你，猜对了。倒计时结束，所有休眠体会苏醒，它们大脑里的意识碎片会释放出共振信号，激活南极的星门。虽然人数不够，但足够……打开一道缝。”
“一道缝会怎样？”江断尘问，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一道缝，足够让‘祂’的一部分意识渗透过来。”蒙面人指向头顶，“那个困在地球磁场里的东西，等了太久。祂不需要整个身体过来，只需要一点意识……就能在地球上找到新的载体，重新开始。”
江断尘明白了。
原生质母体只是先锋，是探测器。真正的威胁，是母体背后的那个存在——被困在南极冰盖下的“祂”。沈曼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帮人类进化，是为了帮“祂”回家。
而郑局和理事会里的某些人，想利用这个过程，获取超越人类的力量。
所有人都被骗了。
震动越来越剧烈。休眠体们开始同步抽搐，他们的眼睛全部睁开，瞳孔中浮现出复杂的几何图案——那是星图的投影。
“阻止他们！”江断尘下令。
枪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子弹击中休眠体时，他们的身体没有倒下，反而浮空而起。蓝色的能量从他们体内涌出，在工作站中央汇聚成一个旋转的光球。
光球中，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和孵化场的环形结构一模一样，但更庞大，更古老，上面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符号。
星门的投影。
“太晚了……”蒙面人跪倒在地，脸上蓝色纹路光芒大盛，“通道已经……打开了……”
光球膨胀，吞没了整个工作站。
江断尘感到身体失重，像被抛进了一个无底深渊。耳边是无数声音的混合——沈曼的，薇薇的，那些休眠体的，还有……一种古老、冰冷、完全非人类的低语。
那低语在说：
“……回家……”
然后，一切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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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意识时，江断尘发现自己躺在工作站的废墟里。岩壁塌了大半，露出后面一个巨大的空洞——那不是人工开凿的，是天然形成的，洞壁上覆盖着发光的蓝色晶体。
休眠体们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蒙面人也死了，脸上的蓝色纹路已经熄灭。
队员们陆续爬起来，检查伤势。王文斌被压在碎石下，腿骨折了，但还活着。
“江队！”李响冲过来，“你没事吧？”
江断尘摇头，挣扎着站起。他看向那个新暴露出的空洞，里面深不见底，但有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微弱的、有节奏的脉动声。
像心跳。
“下面还有东西。”江断尘说，“比休眠体更深的东西。”
林曦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干扰杂音：“江队……地面监测到……强烈的生物电信号……从你们正下方……深度……超过一百米……”
一百米。红星县地下网络的真正核心。
江断尘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十四小时四十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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